楚寒月带着汪桐,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前。院子虽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墙角几株梅花正含苞待放。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楚寒月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阵温和如水的声音,仿佛春风拂面,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是我,妈妈。楚寒月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紧张。
汪桐立刻听到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那脚步声虽快,却不显得慌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韵律感。
下一刻,院门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眉目如画,气质温婉,一头青丝简单地挽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息。
女子一把拉住楚寒月的手,将她拉进院子里,脸上满是慈母的笑容:月儿,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你爷爷知不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楚寒月的头发,眼中满是疼爱。
楚寒月这才想起身后的汪桐,连忙回头指了指:妈,我带了个人来见你。
女子这才将目光转向汪桐,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能看透人心的明镜。
【危险提醒】元婴中期修士。
汪桐心中一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婉如水的女人,竟然是一位元婴期的强者。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神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探查了一遍。
是不是你爷爷派人跟踪你,不想让你来见我?冯棠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汪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的气势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如同平静湖面突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院中的桌椅瞬间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空中打着旋儿,茶杯茶具碎了一地。
“不是的!不是的阿姨!”汪桐脸色煞白,急忙运转体内灵力抵挡。
可他修为远不及冯棠,那股威压让他气血翻涌,只能勉强撑起灵力护盾,死死抵挡着飞来的桌椅。
“妈!你别动手!”楚寒月见状大惊,急忙闪身挡在汪桐面前,灵力运转,将那些飞来的桌椅尽数挡开。
“他不是爷爷派来的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是特意带他来见你的!”
“什么男朋友?”冯棠听到这三个字,浑身气势猛地暴涨,比刚才还要凌厉数倍!
一股无形的气浪轰然炸开,楚寒月都被震得后退半步。
汪桐急忙运转体内灵力抵抗,但在元婴期修士面前,他这点修为如同螳臂当车,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向后院的墙壁。
轰——
院墙应声而倒,尘土飞扬,汪桐整个人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楚寒月惊呼一声,急忙施展灵力,将汪桐从废墟中捞了出来。
只见汪桐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清明。
楚寒月小心翼翼地拍着他身上的灰尘,眼中满是心疼:汪桐,你没事吧?这是我妈妈,冯棠。
汪桐缓了缓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经脉都在隐隐作痛。他躲在楚寒月身后,声音有些颤抖:冯...冯阿姨好。
冯棠轻轻一挥手,那些四散飞舞的桌椅仿佛时光倒流般回到原位。
倒塌的院墙也重新立起,连砖块的位置都丝毫不差。她冷冷地说:你快坐吧。
汪桐战战兢兢地不敢动,还是在楚寒月的搀扶下,才慢慢移到椅子边坐下。
他能感觉到冯棠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尽收眼底。
冯棠打量了汪桐许久,这才对楚寒月说:寒月,你跟我来房间里,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母女俩走进内室,冯棠关上门,语重心长地说:寒月,女子在婚嫁之事上,一定要慎重啊。
没有一个好的郎君,你往后的日子会有很多麻烦的。从小妈就不在你身边,无法教导你这些。
你爷爷又是个大老粗,整天就知道修炼根本不懂得如何跟你说这些女儿家的事。这个汪桐,靠不靠谱啊?
她顿了顿,继续道:宁缺毋滥,寒月。你修炼天赋如此之好,将来必定能成就大道。
就算一辈子不找道侣,凭你自己的本事也能活得很好。
妈不求你找什么天之骄子,只希望你能找个真心待你、人品端正的人。
楚寒月握住冯棠的手,眼中满是坚定:我知道的,妈妈。
他是我的师兄弟,我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心意从未改变,我对他也是一样。
爷爷为了考验他,设下了重重关卡,心境大阵、心魔试炼、他都一一通过了。
她抬头看着冯棠,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我楚寒月虽然是女子,但也不是那种会为了男人失去自我的人。
我有自己的道要走,有自己的天地要闯。
找道侣,是为了多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找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你放心吧,妈妈。
冯棠听到这里,眼中的担忧渐渐消散,她欣慰地握紧了楚寒月的手:你能这样想,妈妈就放心了。
记住,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找妈妈,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楚寒月扑进冯棠怀里,像个小女孩一样躺在她的腿上,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我知道了,妈。能有你在,真好。
冯棠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眼中满是柔情。窗外梅花的香气随风飘来,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屋内的温情在沉默中流淌了许久,冯棠才缓缓牵起楚寒月的手,指尖带着几分不舍的暖意,两人并肩走出了里屋。
院中的暮色又浓了几分,石桌上的茶杯早已凉透,汪桐却依旧老老实实坐在原位。
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连指尖都没敢随意动弹。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冯棠出来,浑身瞬间绷紧,方才被砸进院墙的痛感仿佛还在作祟,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楚寒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往日里的汪桐,虽算不上张扬,却也从容自在,何时这般拘谨过?
活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忐忑,反差得可笑。
冯棠在汪桐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神色已不复先前的冰冷,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
她抬手提起桌上的茶壶,温热的茶水顺着壶嘴缓缓注入青瓷茶杯,茶汤清澈,氤氲出淡淡的茶香。
“喝点茶吧。”她语气平淡地开口,将茶杯往汪桐面前推了推。
汪桐连忙起身,双手颤抖着伸过去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竟还忍不住微微发颤。
杯中的茶水都跟着晃了晃,险些洒出来。“谢、谢谢冯阿姨。”
他低声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却没敢喝,只是放在了手边的石桌上。
冯棠见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便收敛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叫汪桐是吧?家住何处?父母是做什么的?”
汪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重头戏来了。他定了定神,老实回答:“回阿姨,家在通天河,也没有父母亲人。”
冯棠眉梢微挑,追问不休:“那你幼时是如何长大的?家中可有旁系亲属?祖上是做什么营生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句句都戳在汪桐的“软肋”上。
他本是穿越而来,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祖上三代更是无从谈起。
只能硬着头皮如实说道:“阿姨,我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祖上的事情也无从知晓。”
冯棠没有就此打住,反而问得更细,从他的修炼机缘问到日常起居。
从交友圈子问到未来打算,恨不得把他过往的一切都扒出来看个透彻。
汪桐不敢有半分隐瞒,但凡知道的,都一一老实作答,语气诚恳,没有半分虚言。
问到最后,汪桐实在没什么可交代的,只能低着头,轻声道:“阿姨,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有寒月师姐了。”
冯棠静静地听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起初她还带着几分探究,可越听,眼神便越柔和。
毫无根基,无家境背景,这样的人,固然给不了寒月什么世俗的助力。
可反过来想,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家族的牵绊与算计。
寒月身后有化神期的爷爷坐镇,楚家的势力足以护她周全,汪桐一无所有,自然会格外珍惜寒月。
更不敢有半分欺瞒与亏待毕竟,楚家要捏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再加上方才交谈间,汪桐虽紧张,却谈吐清晰,偶尔说些修炼途中的趣事。
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风趣,并非木讷之人。冯棠心中的满意,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
可满意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却悄然涌上心头。
她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人,想到自己的处境,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愁绪。
交谈越久,那份难过便越发强烈,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长叹,带着无尽的无奈:“寒月,唉”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目光黯淡下来:“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平安喜乐,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可我这身子,这处境就怕到时候,连你婚宴上的一杯喜酒,我都没福气喝到啊。”
楚寒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一紧,连忙握住冯棠的手,语气坚定:“不会的妈妈!绝对不会的!”
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到时候我一定跟爷爷好好求情,就算跪下来求他,我也要让你去参加我的婚礼!
这是我人生中最关键、最幸福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妈妈你呢?”
一旁的汪桐听得云里雾里,满心都是疑惑。
女儿结婚,母亲参加婚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为何冯棠会说喝不到喜酒?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他偷偷抬眼瞥了冯棠一眼,见她神色落寞,眼底满是怅然,到了嘴边的问题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方才被砸进院墙的剧痛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再贸然多问,万一触了冯阿姨的霉头,指不定又要被灵力掀飞一次。
于是,汪桐只能将满心的疑惑压在心底,捧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继续扮演着乖巧听话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冯棠望着院外的夜色,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楚寒月的手背。
“寒月,回去吧,天都快黑透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别等你爷爷那边察觉到动静,亲自派人来寻,到时候反倒麻烦了。”
楚寒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院外,夜色确实已深,她知道母亲的顾虑并非多余。
爷爷对母亲的事情向来态度强硬,若是知晓她私自来见母亲,定然会动怒。
她只能点点头,重新牵起冯棠的手,指尖传来母亲掌心的微凉,语气里满是不舍:“行,妈,那我下次得空再来看你。”
“好,快走吧,路上小心。”冯棠松开手,挥了挥衣袖,目光追随着女儿的身影,眼底满是眷恋与不舍。
楚寒月深深看了母亲一眼,才转身拉起汪桐的手,快步朝着院外走去。大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出巷弄,踏上宽阔的街道,汪桐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先前被冯棠气场压制的紧绷感也消散了大半。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楚寒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姐,方才在院子里。
你妈妈为什么说喝不到我们的喜酒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楚寒月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脚步微微一顿,原本牵着汪桐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几分萧瑟,她的语气一下子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不知道,我母亲是人族,而我父亲是妖族。”
汪桐脚步猛地一顿,满脸错愕地看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寒月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昏黄的灯火,缓缓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当年人妖大战,战火纷飞。
我母亲作为剑天阁最受器重的圣女,一身修为高深,在战场上捕获了受伤的父亲。”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本该是生死仇敌的两人。
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放下了种族的隔阂,日久生情,最后才有了我。”
“可这件事被我爷爷知道后,他极力反对。”楚寒月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爷爷思想古板,认定人族天生邪恶,人族与妖族结合便是大逆不道。
更容不得我这般血脉不纯的孩子。他不仅强行拆散了我父母,还不允许他们再见面。”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底泛起一丝水光:“母亲本是天之骄女。
是剑天阁万众敬仰的圣女,却因为这件事,被剥夺了圣女身份,受尽非议。
她无可奈何,只能逃离剑天阁,栖居在这座边境小城这里是离最近的人类居所,也是她能离我最近的地方。”
“我自小就被爷爷带在身边抚养,父亲则被爷爷囚禁在万妖谷深处,终身不得自由,连见母亲一面都难如登天。”
楚寒月的声音越发低沉,“我小时候,也只能趁着爷爷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两三趟,见母亲几面。”
她转头看向汪桐,眼神里带着几分释然:“我之所以会拜云珊师傅为师。
也正是因为师傅的母亲也是人族,父亲是妖族。她懂我的处境,也一直护着我。”
“卧槽!”汪桐听完,直接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师姐看似光鲜的背后,竟藏着这样一段牵扯种族、充满无奈的过往,这瓜也太大了!居然人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