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战火摧残的皇宫,四处都在冒烟。有些火是逃跑的宫女太监放的,也有些是迎王手下的兵点的,好在迎王派人赶紧扑灭了。
他虽然是个泥腿子,但也不傻,知道不能把皇宫给烧了。
“咔嚓!”
“咔嚓!”
穿着厚重军靴、披着黄金铠甲的迎王,大步踏进了奉天殿。
眼前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宫殿,让他一阵头晕。
他粗糙的手摸着冰凉的蟠龙金柱,脚踩着光得像镜子的金砖,一股从未有过的狂热直冲脑门。
这天下,是老子的了!
这江山,是老子的了!
皇帝宝座、金口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后宫三千、天下钱财随便花、一顿几十个菜、所有人都得跪他……
“这……这就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声音激动得发颤。
以前在田里干活,抬头看皇城,觉得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跟他这种泥腿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可现在,他站在这儿,成了这儿的主人。
——成了全天下的主人!
——成了天下亿兆百姓的主人!
“大王,这就是金銮殿!那……那就是龙椅!”旁边一个同样激动的部下,指着大殿尽头的龙椅喊。
迎王眼里猛地爆出精光,发疯似的冲了上去。
“大王,还没祭天,登基大典没办,不能随便坐龙位啊……”旁边的谋士赶紧劝,到底读过点书,想得长远。
“这江山都是老子的了,祭不祭天,还不是老子说了算?”迎王说完,一屁股坐了上去,“我先坐坐怎么了?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吗,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龙椅又宽又大,冰凉透过粗布衣服传上来,但他心里却热得要烧起来。
他低头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大殿,想象着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齐声喊“万岁”的场面,那滋味,比最烈的酒还上头。
“哈哈哈!从今天起,老子就是皇帝了!”他放声大笑,声音震得屋顶都在响。
与此同时,那些昔日玩弄权术的权贵们,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原本在旧朝颐指气使的清流士绅、朝廷大员,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被反绑着双手押到了迎王临时处理政务的偏殿。
他们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骨。
见到大王之后,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高呼:
“迎王万岁!天命所归啊!”
“臣等恭请迎王早登大宝,顺应天命!”
“大梁气数已尽,新朝当立,王爷乃真龙天子!”
他们妄图用最谄媚的言辞,换取在新朝的立足之地。然而,他们打错了算盘。
迎王看着台下这些肥头大耳、满口仁义道德的昔日“贵人”,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滔天的恨意。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如何被这样的乡绅逼得家破人亡,如何被官府胥吏盘剥得一无所有。这些人的恭维,在他听来无比刺耳。
“呸!”迎王一口浓痰吐在为首的一个老臣脸上,“现在知道叫万岁了?早干嘛去了!你们这些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蟥!”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下令:“全都给老子拖出去,砍了!一个不留!”
“王爷饶命啊!”
“我等愿效忠新朝啊!”
“你不能杀我们,天下需要士大夫来治理啊!”
求饶和辩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钢刀砍入脖颈的闷响。
曾经把持朝纲、自诩为国之栋梁的衮衮诸公,就这样在皇宫的广场上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地面。
紧接着,便是对这些人家产的抄没。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一座座深宅大院,将数代人积累的财富搜刮一空。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地契房契……被一车车地运往皇宫。
首当其冲的,便是曾经的国丈,张阁老。
此前,皇帝为了筹措军饷,低声下气地恳求这些皇亲国戚、勋贵士绅“捐输”助饷。这位张阁老,在皇帝面前哭穷,只“忍痛”捐出了一千两银子,还博了个“毁家纾难”的美名。
而如今,从他家中抄出的现银、珠宝、田产折价,竟高达千万两之巨!
当抄家的士兵将清单呈给迎王时,他看着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发出了震天的冷笑。
“哈哈哈!好一个‘毁家纾难’!皇帝让他出钱保他自己的江山,他都不肯!现在,连命和钱,一起都没了!活该!这就是报应!”
张府上下百余口,无论主仆,尽数被屠。这个曾经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顶级勋贵,最终在迎王的屠刀下灰飞烟灭。
皇城之内,火光与血光交织。迎王和他的部下,用最野蛮的方式,完成了对旧王朝统治阶层的肉体消灭和财富掠夺。
他们以为夺得了天下,却不知自己只是在重复着历史的循环,用新的暴政取代旧的暴政,浑然不觉远方翼州的苏文,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准备为这个无比混乱的时代,画上真正的休止符。
为千年的历史循环,画上句号。
……
而此时的苏文,已经带着三千精锐,带着被救出来的崇信皇帝、李承恩,还有投诚的一千对禁军,来到了内海海边。
准备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此时崇信皇帝已经醒了过来,他其实早已清醒,梅山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之前是在装昏厥,现在已经装不下去了。
皇帝醒来之后,苏文并没有像传统忠臣那样,向他跪拜、参见。
更没有像他们那样,救了皇帝还得战战兢兢,认为那是为人臣者的分内之事。
更没有基于古代功臣的智慧,立下大功之后,还要做缩头乌龟,防止皇帝鸟尽弓藏。现在的皇帝就是光杆司令,他完全没必要做这些。
至于忠义,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一个具有二十一世纪平等思想的人,跟一位封建君主,而且还是末世君主,还是害得天下百姓死亡过半害的百姓易子而食的皇帝讲忠义?
浩瀚无垠的海面之上,数艘巨舰如同钢铁铸就的山峦,静静地停泊在波光粼粼之中。它们的轮廓与这个时代任何一艘木质帆船都截然不同,黝黑的钢铁舰体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峻的光泽,高耸的烟囱虽未冒烟,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