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将最后一块铁蒺藜塞进箭囊,指尖被冰冷的尖刺硌出红痕。帐外传来史厌的通报声,带着几分急促:“陛下,韩国使者求见,说要献上‘断水’剑的仿品,还带了三百名工匠来学破阵弩法。”
“仿品?”姬延嘴角勾起冷笑,将箭囊甩给亲卫,“让他进来。顺便把赵二叫过来,带着他那队‘影子卫’。”
韩国使者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见了姬延便扑通跪下,双手举着个锦盒:“天子陛下,我王听闻陛下钟爱‘断水’剑,特命工匠仿制了一柄,虽不及真品锋利,却也耗时三月,望陛下笑纳。”
姬延没看那锦盒,径直走到使者面前,靴尖挑起他的下巴:“韩王倒是有心。只是我要的破阵弩法核心,他打算什么时候交出来?”
使者脸色一白,慌忙磕头:“我王说了,只要陛下肯派工匠去韩国指导,待学会基础弩法,便将滑轮组图纸奉上。还请陛下念在周韩世代交好的份上,给韩国一个机会。”
“机会?”姬延突然踹出一脚,将使者踢得滚出丈远,“上月你家使者和樗里疾密谈时,怎么没想过给周室留机会?”
使者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回原位:“陛下饶命!那是樗里疾蛊惑我王,我王早已悔悟,特意让臣带来三百名顶尖工匠,愿为陛下打造强弩,只求陛下不计前嫌。”
姬延瞥向帐外,赵二带着十名黑衣卫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突然笑了:“起来吧。既然韩王有诚意,我便派十名工匠去韩国,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三百名工匠得留下一半,帮我打造烽火台的信号弩。”
使者连连应承:“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待使者走后,赵二掀帘而入,手里还攥着块从使者靴底刮下的泥块:“陛下,这泥里掺了秦地的朱砂,韩国使者昨晚去过秦军营地。”
姬延捏碎那泥块,朱砂粉末从指缝漏下:“意料之中。韩王想两边下注,就得承受两边挨打的滋味。”他转身取过地图,指尖重重戳在五座烽火台的位置,“赵二,你带影子卫混进韩国工匠队,今晚就去烽火台,把秦军留下的旧弩机全换成咱们的‘锁喉弩’。记住,动静要小,天亮前必须完工。”
赵二抱拳应下,转身时腰间的短刀发出轻响,那刀鞘上刻着周室的火纹,是姬延亲手所赠。
三更时分,姬延正对着沙盘推演秦军动向,史厌抱着账册进来,烛火映得他脸色发慌:“陛下,韩国工匠里混进了秦军细作,刚才在锻造坊偷偷往弩机里灌铅水,被亲卫逮住了。”
“留活口。”姬延头也没抬,手指在沙盘上划出条弧线,“让他‘逃’回秦军营地,就说周军的强弩有破绽,灌铅水便能让机括失灵。”
史厌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陛下是想……”
“秦武王生性多疑,”姬延嘴角扬起弧度,“他要是信了,明天攻城时,就该轮到他们尝尝锁喉弩的厉害了。”
天刚蒙蒙亮,赵二便带回消息,五座烽火台的弩机全换了新的,还在暗处埋了三十个响箭筒:“陛下,秦军在烽火台留了五十人驻守,全被我们敲晕捆在柴房了,换上了咱们的人。”
姬延点头:“把秦军的军服留下,让影子卫换上。等秦军攻城时,就按计划点燃烽火,给他们来个‘腹背受敌’。”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亲卫慌张来报:“陛下,秦军三万大军压境,樗里疾亲自带队,说要为李信报仇!”
姬延抓起案上的强弩,大步流星往外走:“来得正好。赵二,去烽火台发信号,让韩国援军按约定从侧翼包抄;史厌,带工匠营把新造的五十架连弩推到城门楼;亲卫营跟我列阵,今天让秦军知道,周室的强弩能射穿三层甲!”
城楼下,樗里疾骑着黑马,手里的长戈直指城楼:“姬延!你诱捕我军将士,还敢耍弄阴谋,今日定要踏平你这小城池!”
姬延站在城头,强弩直指樗里疾:“老东西,你家主子秦武王不敢来,派个奴才出头?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百步穿杨’!”
他扣动扳机,弩箭带着破空的锐啸射向樗里疾,擦着他的耳际钉在身后的战旗上,旗面瞬间被撕裂。秦军阵脚顿时乱了,樗里疾又惊又怒,挥戈下令:“攻城!给我把城楼射成筛子!”
秦军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姬延却不慌不忙,对史厌喊道:“放连弩!”
五十架连弩同时发射,箭簇如黑云般罩向秦军,前排的士兵成片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赵二在烽火台看到信号,立刻点燃狼烟,韩国援军的号角声从侧翼传来,秦军顿时陷入两面夹击。
“锁喉弩准备!”姬延厉声喝道,城楼上的亲卫迅速换上特制弩箭,箭头淬了麻药。这些弩箭专射马腿,秦军战马纷纷瘫倒,骑兵瞬间变成步兵,乱作一团。
樗里疾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要逃,姬延早已瞄准他的后心,强弩“嗡”的一声射出。这一箭却没射向他,而是钉在他坐骑的蹄铁上,战马受惊直立,将樗里疾甩在地上。
“拿下!”姬延一挥手,亲卫营如猛虎下山般冲出城门,秦军失去主帅,顿时溃不成军。赵二带着影子卫从烽火台杀回,手里的短刀收割着残兵,烽火台上的信号弩不断射出,指引着韩军包抄的方向。
不到半个时辰,秦军便投降了大半,樗里疾被捆得像粽子,扔在姬延面前。他梗着脖子骂道:“姬延!你用奸计胜我,算什么本事!”
姬延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兵不厌诈,老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让人在烽火台埋了炸药?可惜啊,你的人刚摸到柴房,就被我的影子卫敲晕了。”
樗里疾瞳孔骤缩:“你早知道?”
“你家主子秦武王那点心思,还瞒不过我。”姬延站起身,踢了踢他的屁股,“带下去,好好‘招待’,明天让他给秦武王写封信,就说周室的强弩能射穿他的王宫。”
亲卫拖走樗里疾时,史厌捧着账册跑来,笑得合不拢嘴:“陛下,此战缴获秦军甲胄三千副、战马五百匹,还有韩国送来的五十车精铁!”
姬延看向烽火台的方向,那里的狼烟正渐渐散去:“让影子卫继续守着烽火台,把秦军的炸药全搬到山后引爆。另外,告诉韩国使者,想要破阵弩法,就得用十座盐场来换——少一座,我就把今天的俘虏全送给楚国。”
赵二突然从暗处闪出,手里拿着块秦军的令牌:“陛下,在樗里疾身上搜着的,是通往咸阳的通行令。”
姬延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虎纹:“看来秦武王是想让他偷偷回咸阳搬救兵。赵二,你带二十人,换上秦军军服,拿着这令牌去咸阳,把秦军的粮草库位置摸清楚——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赵二领命而去,史厌看着他的背影,忧心道:“陛下,派这么少的人去秦国腹地,会不会太冒险?”
“冒险才有意思。”姬延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强弩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等赵二回来,咱们就给秦武王送份‘大礼’,让他知道,周室的烽火台,可不是白建的。”
城楼下,亲卫们正在清点战利品,韩国工匠们看得目瞪口呆,有几个偷偷往强弩那边凑,被史厌喝止:“想看?先把烽火台的信号弩造出来再说!”
工匠们慌忙应着,低头打磨起手里的零件。姬延走到连弩旁,检查着机括,突然发现其中一架的滑轮上缠着根丝线,他挑断丝线,里面掉出个小纸团——是赵二留的,上面写着“韩国工匠里有三个秦细作,已标记”。
他将纸团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随风飘散:“史厌,告诉韩国工匠,谁能造出比秦军更厉害的信号弩,就赏他十斤黄金,还能娶周室的宗室女。”
史厌眼睛一亮:“陛下这招高!既能笼络人心,又能逼他们拿出真本事。”
姬延笑了笑,转身登上城楼,望着远处连绵的烽火台,那里的每一座都藏着周室的暗棋。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等赵二从咸阳带回消息,真正的好戏才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