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宗,宗主寝室内,此刻被一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悲怆笼罩。
柳谨静静地躺在云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那具历经天劫淬炼、万法不侵的仙躯,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琉璃。丝丝缕缕暗金色的金仙级破坏性能量,如同附骨之蛆,在他体内经脉中肆虐冲撞,不断湮灭着生机。
五爪金龙金鳞,此刻化作长蛇,紧紧缠绕在柳谨的手腕上。它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以其真仙巅峰的修为,竭力镇压柳谨体内那狂暴的金仙仙元。然而,那金仙级别的破坏性能量层次极高,即便金鳞已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延缓其破坏的速度,无法真正遏制。
张玄清与守正真人这两位在华夏修真界德高望重的耆老,不顾自身在魔巢之战中尚未痊愈的伤势,一左一右盘坐于云床两侧,将精纯无比的真元法力化作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输入柳谨体内,也仅仅是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勉强护住他心脉一丝生机不灭。
清虚、玄尘、赵铭、熊猛等核心弟子跪伏在床前,早已哭成了泪人。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如同擎天巨柱般的师尊,此刻竟如此脆弱地躺在那里,生命迹象微弱得让他们心胆俱裂。参小淼和石娃这两个年纪最小的,更是眼圈通红,身子因压抑的哭泣而不住颤抖。
“张天师,守正真人,让我来吧!” 清虚和玄尘见两人脸色愈发苍白,气息不稳,急忙上前欲要替换。
张玄清缓缓摇头道:“不可……我二人所修龙虎、茅山正统道法,法力最为中正平和,醇厚绵长,于滋养生机、稳定伤势有益。此刻师叔祖体内情况不明,贸然更换不同属性的法力,恐生不测之变。”
守正真人也微微颔首,示意他们退下:“我等尚能支撑,守护师叔祖安危乃当前第一要务,不必争此一刻。”
清虚与玄尘闻言,只得红着眼眶退后,心中对这两位不惜损耗自身也要维护师尊的举动,充满了感激。
殿内聚集了华夏修真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龙虎山、茅山、青城、峨眉、少林……各派掌门、长老接到消息后,无不是心中巨震,第一时间便带着宗门内珍藏的、压箱底的救命灵药火速赶来。
“快!这是我龙虎山传承千年的大还金丹!”
“此乃我茅山以地脉灵乳炼制的九转还魂液!”
“青城山的碧霞青元丹,或许有用!”
“少林大还丹,经佛力加持千年,或有奇效……”
一时间,各种光华闪耀、药香扑鼻的灵丹妙药被纷纷取出,由清虚小心翼翼地喂入柳谨口中。然而,那些足以让金丹修士断肢重生、让元婴修士吊命的珍贵丹药,一进入柳谨体内,要么被那狂暴的金仙仙元瞬间冲散,要么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肆虐的能量就像是最霸道的防火墙,拒绝一切外来的“访问权限”。
“没用的……” 一位精通医理的崆峒派长老颓然收回搭在柳谨腕间的手指,老泪纵横,“柳宗主肉身之伤虽重,尚可凭借灵药缓慢修复。但……但这金仙级的异种仙元盘踞不去,不断破坏生机……我等……我等法力层次太低,根本无法驱除,甚至连稍稍引导都做不到啊!”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被一片绝望的沉默所笼罩。连元婴期巅峰修为的张玄清和守正真人合力都只能勉强维持,他们又能如何?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难道地球修真界的开创者、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引路人,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 赵铭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师尊洪福齐天,多少次险死还生,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对!大家集思广益,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清虚擦掉眼泪,期待地看着众人。
众人强忍悲痛,开始苦思对策。有人提议用阵法汇聚天地灵气强行灌注,但立刻被否决,柳谨体内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外部灵气刺激很可能加速崩溃;有人提议寻找传说中的神物,如不死神药、九天息壤等,可那都是缥缈无踪的传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一直闭目全力维持柳谨生机的张玄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疲惫道:“寻常药物、法力,已难奏效。或许……唯有蕴含无限造化生机的‘世界本源’,方能中和、乃至化去这金仙级的破坏性能量,重塑师叔祖的道基。”
世界本源!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是啊,世界本源乃是一界之根基,蕴含最本源的生命与创造之力,理论上确实有可能创造奇迹。
但希望之火刚点燃,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守正真人叹了口气:“张道兄所言在理。可……师叔祖之前从仙界带回的本源核心,已为壮大地星本源而融入天地。他自身留存修炼所用的一小块本源结晶,据老道所知,也早在之前闭关冲击更高境界时消耗殆尽。如今……何处再去寻这世界本源?”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本源之物,何其珍贵?仙界已沦为废墟魔土,就算还有残存,也必然在极度危险之地,等他们找到,恐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之际,一直拧着眉头、胖脸上满是油汗的智通管事,猛地一拍大腿,小眼睛瞪得溜圆:“等等!我想起来了!宗主之前,是不是有一块小一点的本源结晶,让张书记转交给国家实验室研究了?说是研究其能量构成和应用可能!”
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铭瞬间跳了起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是有这么回事!我这就联系张书记!”
他立刻掏出卫星电话,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拨通了最高权限的号码,语速极快地将柳谨危在旦夕、急需那块本源结晶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明。
电话那头的张书记,听闻柳谨重伤垂危,也是大吃一惊,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复:“明白了!我立刻亲自联系实验室!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送到云隐宗!赵铭,告诉柳宗主,一定要坚持住!整个华夏,都需要他!”
挂断电话后,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张玄清和守正真人额头已见汗珠,脸色更加苍白,显然维持柳谨生机对他们的消耗极大。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一道刺耳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一架最新型的垂直起降运输机以近乎极限的速度飞临云隐宗上空。舱门打开,一名身着军装、手持特制金属箱的军官,在数名修士的接引下,几乎是飞奔着冲进了大殿。
“本源结晶在此!”
金属箱打开,一块约莫鸡蛋大小、呈现出混沌色彩、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晶体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与造化气息。
无需多言,清虚颤抖着双手接过结晶,在张玄清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柳谨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奇迹发生了!
那本源结晶自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将柳谨笼罩。在柳谨体内躁动不安的暗金色破坏性能量,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势头竟被稍稍遏制。柳谨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稍稍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滑向深渊。
“有效!” 众人见状,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点。
然而,张玄清仔细探查后,眉头却再次紧锁:“一块结晶,生机有限,如同杯水车薪。它暂时稳住了师叔祖的伤势恶化,但想要驱除所有异种仙元、修复经脉,还差得太远。必须要有更多、或者更大块的本源结晶,方有一线希望!”
更多?更大块?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仙界哪里还有世界本源存在?就算有,也必然被那些强大的邪魔领主占据,以他们如今的状态,如何去取?等他们养好伤、做好准备再去,柳宗主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绝望的阴云,似乎更加浓重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感到无力回天之际,一个激动的声音猛地响起:
“魔巢!魔巢或许有希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老三猛地跨前一步,急切道:“魔巢虽然被我们炸毁了,但那里原本就是仙界本源核心所在之地!是天地灵脉的源头!就算本源核心被吞噬殆尽,那种地方,那种层次的存在之地,难道就不会有残存的、未被完全吸收的本源核心碎片吗?哪怕只是找到一些较大的碎片,集合起来,说不定……说不定就够用了!”
魔巢残骸!本源核心原生地!
马老三这石破天惊的提醒,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深渊中,猛地点燃了一座灯塔!
所有人的思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贯通!
对啊!他们之前只想着寻找散落的、现成的本源结晶,却完全忽略了那个最特殊的地方——魔巢的根基,那个曾经孕育和承载仙界本源核心的位置!那里是灵脉之根,是世界本源曾经最浓郁之地,即便历经浩劫与魔染,其最深处,也最有可能保留着这片天地最后、也是最根本的生机残留!
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刻,骤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