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深海中的旅人,历经了漫长的黑暗与挣扎,终于缓缓浮出了水面。
柳谨的眼睫微微颤动,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适应了片刻,熟悉的穹顶轮廓逐渐清晰。一股浓郁的药香萦绕在鼻尖,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却又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仿佛每一寸血肉都经过了千锤百炼。
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了云床旁。
清虚,他这个名义上的开山大弟子,此刻正坐在一个蒲团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他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显得有些憔悴,眼袋深重,眉头紧蹙,显然心力交瘁到了极点。以他元婴期的修为,若非担忧到了极致,心神损耗过大,断不至于困顿至此。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柳谨的心头,鼻尖有些微微发酸。
回想当初,在终南山那个破旧小院里,收下这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清虚道人”为徒,动机实在算不上纯粹。不过是看中这老道能免自己房租,“元法深厚”(比较有钱),而且手脚麻利能打杂,堪称免租金还倒贴的优质劳动力,可谓一举多得。
谁能想到,这个开局带着几分滑稽色彩的老骗子,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自从拜师以来,对自己这个师尊那是发自内心的恭敬,打理宗门琐事尽心尽力,照顾自己这个时常“突发奇想”的师尊更是无微不至。相处日久,那份最初的利用心思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真正亲厚的师徒之情。
不仅是他,玄尘的沉稳博学,赵铭的机敏周到,马老三的忠勇,熊猛的赤诚,参小淼的灵秀聪慧,罗经的缜密专注,还有石娃那天赋异禀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家伙……这些弟子,个个都是难得的尊师重道之辈,对他这个师父的感情,那是真心实意,没得说。
再想到自己之前,父母早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公司里当牛做马,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有这么多人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守护自己?更别提自己如今竟成了华夏修真界的领袖人物,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世界格局,跺跺脚全球都要震三震。
“世事之奇妙,当真莫过于此……” 柳谨心中感慨万千,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他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却感觉身体沉重如山。
就是这细微的动静,瞬间惊醒了清虚。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对上柳谨那双已然睁开、带着笑意的眼睛时,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般僵住了。下一秒,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师……师尊!您醒了!您真的醒了!!” 清虚的声音颤抖,几乎是扑到云床边,小心翼翼地扶住柳谨的肩膀,想帮他坐起来。浑浊的老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 柳谨的声音沙哑。他努力抬起沉重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清虚扶着他的手背。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殿外守候的众人。
“师尊醒了?”
“是师尊的声音!”
“快进去!”
霎时间,殿门被推开,玄尘、赵铭、马老三、熊猛、参小淼、罗经、石娃等核心弟子,以及智通管事,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将云床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已经苏醒的柳谨,众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师尊!您可算醒了!”
“宗主!呜呜……”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殿内充满了七嘴八舌的问候和难以自抑的激动哽咽,熊猛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参小淼和石娃一左一右紧紧挨在床边,脸上满是依赖和喜悦。
看着这一张张真情流露的面孔,柳谨心中暖意更盛。
在清虚激动哽咽的叙述,以及其他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下,柳谨大致了解了自己昏迷后那惊心动魄的救治过程。从各派献药无效,到智通想起本源结晶,再到马老三提议冒险深入魔巢废墟,最后到张玄清、守正真人引导,金鳞净化,那魔元与仙元在自己体内惊天动地的交锋与融合……
听着那堪称九死一生的过程,柳谨自己也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他尝试调动神识,内视自身。
这一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体内的经脉,比昏迷前宽阔、坚韧了何止数倍!一条条如同虬龙盘踞,散发着莹莹宝光。气血奔腾,汹涌澎湃,仿佛体内蛰伏着一条条真龙,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肉身的强度,更是达到了一个他此前难以想象的地步,感觉徒手捏碎法宝都不是问题。
而原本充盈丹田和经脉的仙元,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呈现出混沌灰色的真元。这真元如同水银般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看似平和,却厚重无比,柳谨尝试调动一丝,都感觉异常艰难,仿佛在推动一座小山。
“这灰色真元……看来就是魔元与仙元融合后的产物了。” 柳谨心中暗忖,“虽然极难调动,但感觉其本质层次极高,远超之前的仙元。还有这眉心……” 他神识扫过眉心那道闭合的竖眼符文,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
不过,他并未深究。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身体的变化可以稍后再慢慢摸索研究。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清虚。” 柳谨看向情绪稍缓的大弟子。
“弟子在!” 清虚连忙躬身。
“此次为师能侥幸生还,全赖各派同道鼎力相助,尤其是玄清和守正,更是损耗自身,竭力维护。此恩不可不报。” 柳谨声音还有些虚弱,语气充满感激,“传我令,云隐宗大摆宴席,广发请柬,凡此次曾出力相助、前来探望的各派同道,皆是我云隐宗座上宾!咱们要好好答谢一番!”
“是!师尊!弟子这就去办!” 清虚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脸上焕发出光彩。宗主痊愈,宗门大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华夏修真界,乃至全球高层。
三日后,云隐宗迎来了自开宗立派以来,规模最为宏大的一场盛会!
终南山上,张灯结彩,祥云缭绕。从山门到主殿,沿途皆有云隐宗弟子身着崭新道袍,肃立迎宾。
龙虎山张玄清天师、茅山守正真人、青城、峨眉、崆峒、少林……华夏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宗门掌教、长老几乎悉数到场,脸上都带着由衷的笑容。柳谨的痊愈,对于整个地球修真界而言,都是一剂最强的定心丸。
不仅如此,华夏高层,以张书记和赵卫国将军为代表,亲自前来祝贺,送上了来自国家最高层的慰问与敬意。更让人瞩目的是,联合国也派出了高级别代表团,带着秘书长的亲笔贺信以及各主要成员国的祝福而来,规格之高,前所未有。
一时间,云隐宗内高朋满座。仙酿灵果,珍馐美味,如同流水般呈上。修士们论道切磋,军方代表与联合国官员低声交流,气氛热烈而和谐。
柳谨身着宗主袍服,在清虚等弟子的簇拥下,穿梭于宾客之间,举杯致意,感谢各方援手。
这一刻,云隐宗无疑成为了整个地球,乃至连接着仙界战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