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傅水恒的系统忽然失控般疯狂运转,积分清零的警报尖锐刺耳。
陈参谋长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带着警卫员持枪破门而入,却看见——
傅水恒平静地站在堆积如山的粮种与农具设计图前,微笑道:
“参谋长,我的任务完成了。”
那一刻,陈参谋长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交出的不是粮种,而是一个民族活下去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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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浸了水的旧棉絮,沉沉地压在南下列车小站的顶棚上。月台上人影稀疏,偶尔有穿着褪色军装或打着补丁衣衫的人匆匆走过,车轮与铁轨单调的撞击声间隙里,能听到几声零落的鸟鸣,更显得这清晨空旷而寂寥。
陈参谋长裹了裹身上半旧的军呢大衣,目光越过氤氲着水汽的车窗,落在那个正弯腰从车厢里拎出简单行李的年轻人身上。傅水恒,这个名字在他心里转过许多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精干的警卫员,小张和小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保持着一种习惯性的警惕。
傅水恒跳下月台,站定了,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看向陈参谋长,点了点头:“参谋长,劳您亲自来送。”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长途跋涉后尚未完全恢复。身上是洗得发白的土布褂子,裤脚还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点,整个人站在那里,与这片饱经战火、百废待兴的土地奇异般地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丝毫“特殊”的痕迹。若非陈参谋长深知内情,恐怕也会把他当作千千万万普通返乡青年中的一个。
“这一路辛苦,”陈参谋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触手处是坚硬的骨骼,没什么多余的肉,“地方上的同志已经接到通知,会给你安排妥当的工作和生活……”
傅水恒轻轻摇头,打断了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谢谢组织关心。不过,我还是想从最基层做起。农业技术推广员,就很好。”
陈参谋长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后面劝说的话便咽了回去。他了解这个年轻人,知道他做出的决定,背后是怎样的心念。这不是矫情,更非以退为进,而是一种真正找到了自身位置后的坦然。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一辆军用的吉普车等在站外,将几人送往傅水恒家乡所在的县城。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窗外是连绵的田野,冬日的萧瑟尚未完全褪去,裸露的土地呈现出深褐色,一些早发的草芽试探着冒出点点新绿。偶尔能看到田间地头有农民弯腰劳作的身影,渺小而执着。
傅水恒一直静静看着窗外,目光掠过那些田垄、水塘、远处的村落和更远处青黛色的山峦。他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像是远游归来的游子审视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园,又像是一个播种者,在丈量着他未来将要耕耘的土地。
陈参谋长没有打扰他。他知道,傅水恒系统里那笔庞大的积分,始终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组织上并非没有过讨论,甚至有人隐晦地提出过一些“建议”,但最终,最高层下了定论:“完全尊重傅水恒同志个人的意愿和判断。”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也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陈参谋长的心头。他信任傅水恒,但那份力量太过惊人,他无法不去想,那个最终的决定会是什么。
把傅水恒送到县里安排好的临时住处——一处清净简朴的小院后,陈参谋长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警卫员离开了。他还有军务在身,不能久留。临行前,他再次深深看了傅水恒一眼,年轻人站在院门口,身后是斑驳的木门和低矮的屋檐,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探亲。
然而,陈参谋长心头那点隐隐的不安,并未随之散去。
回到军区驻地,处理完积压的文件,已是深夜。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哨兵偶尔走过的脚步声,规律而清晰。陈参谋长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傅水恒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那系统…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就在这时,尖锐、急促、完全不似寻常通讯器提示的蜂鸣声,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那声音带着一种失控般的疯狂节奏,仿佛某种精密仪器在崩坏边缘的最后嘶鸣。
陈参谋长豁然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出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桌上的专线电话也凄厉地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起听筒,里面传来技术监控部门负责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参谋长!傅水恒同志的生命体征信号异常波动!能量读数…读数在急剧下降!无法判定原因!他…他房间里的能量反应正在失控性增强!”
“位置!”陈参谋长厉声问道,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就在他的住处!能量反应太强了,干扰了正常监测!”
没有丝毫犹豫,陈参谋长抓起配枪,冲出办公室,对着走廊尽头值班室吼道:“小张!小李!紧急集合!跟我走!”
夜色浓重,吉普车咆哮着冲出军区大门,车灯像两把利剑,劈开沉沉的黑暗,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傅水恒所在的那处小院。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参谋长紧握着车顶的扶手,身体随着车身剧烈摇晃,脸色铁青。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敌特破坏?系统本身的反噬?还是傅水恒的身体终于无法承受那份力量?
小张和小李坐在前排,脸色同样凝重,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院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与周围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但那扇窗户后面,却仿佛蕴藏着风暴中心般的死寂,更让人心悸。陈参谋长打了个手势,小张和小李立刻敏捷地左右散开,占据有利位置,枪口微微下压,对准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那种异常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不安。
陈参谋长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
年久失修的木门应声而开,撞在内部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三人如同猎豹般冲入房间,枪口瞬间指向房间中央。然而,预想中敌人潜伏、或者傅水恒遭遇不测倒在地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房间里,傅水恒好好地站着。
他就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破开的房门,身姿挺拔。在他面前,是几乎堆满了大半个房间的、鼓鼓囊囊的麻袋,垒得有一座小山那么高,散发出一股干燥而朴素的谷物香气。而在麻袋堆的旁边,靠墙放置的旧木桌上,则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是清晰而规整的墨线图纸,隐约可见各种农具的结构分解图。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既非硝烟,也非血腥,而是一种…类似于雨后土地苏醒、万物萌发时的清新活力,却又夹杂着某种庞大能量刚刚平息下来的余韵。
傅水恒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惶,也没有对破门而入的枪口表现出任何恐惧。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里透着一种巨大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心神的疲惫,但在那疲惫深处,却是一种雨过天晴般的宁静与释然。
他看着如临大敌、枪口仍下意识指向这边的陈参谋长和两名警卫员,嘴角慢慢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虚脱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参谋长,我的任务完成了。”
那一瞬间,陈参谋长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持枪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缓缓垂下。枪口指向了地面。小张和小李对视一眼,也迟疑着收起了枪,但眼神里的警惕和困惑仍未散去。
陈参谋长没有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麻袋,也没有去看那叠厚厚的图纸。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傅水恒的脸上。那双眼睛,清澈,平静,带着完成毕生夙愿后的满足与空虚交织的复杂情感,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深藏若虚、仿佛承载着无穷秘密的重压。
蜂鸣声是什么?积分的消失?眼前这凭空出现的粮种和图纸?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答案,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系统…那个伴随他穿越战火、缔造无数奇迹的系统,最后的积分,被他用在了这里。不是换取更强大的武器,不是换取更先进的科技,也不是换取他个人的荣华富贵或长生不死。
他换来了种子。普普通通,却能让人活命的种子。还有那些能让耕种变得稍微轻松一点的,简易农具的图纸。
陈参谋长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他的目光终于从傅水恒脸上移开,落在那座由麻袋堆成的小山上。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抚摸上最前面一个麻袋粗糙的表面。
麻袋里,是饱满的、金黄色的、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小麦种子。另一堆,是颗粒圆润、如同珍珠般的稻谷。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但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的豆类……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用力抓住那粗糙的麻布,指节泛白。
然后,他又转向那张旧木桌。最上面一张图纸,画的是一种结构巧妙、用料简单的犁铧,旁边还有细密的标注,写着如何利用本地常见的木材和极少的铁料进行打造。下面一张,是效率更高的水车,再下面,是轻便耐用的锄头、镰刀……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陈参谋长的全身。他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桌沿,才能勉强站稳。
他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傅水恒。那个年轻人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在田埂边随手扶正了一株被风吹歪的禾苗。
可是……
陈参谋长的视线模糊了。
他仿佛透过这些沉甸甸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粮种,这些描绘着希望蓝图的图纸,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看到了龟裂的、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在某种力量下重新焕发生机,长出绿油油的庄稼;他看到了面黄肌瘦的农民,捧着金灿灿的粮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到了荒芜的山坡被开垦成梯田,看到了清澈的渠水流入干涸的土地……
这不是结束。
这甚至不是他之前理解的,另一种形式的“战争”。
这是一种奠基。
傅水恒交出的,哪里是什么高产的粮种和农具图纸?
他交出的,是一个饱经磨难、伤痕累累的民族,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扎根、活下去、并且要更好地活下去的……根基啊!
是希望!是未来!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繁衍生息的最根本的保障!
武器可以保卫家园,但只有粮食,才能孕育家园。
陈参谋长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酸胀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滚烫。他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水恒……你……”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所有的语言,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沉默的奉献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傅水恒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带着一种彻底的放松和安然。他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系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这样,就最好了。”
陈参谋长猛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饱经风霜、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
他不再去看那些粮种和图纸,也不再去想那已经消失的、神乎其神的系统。他只是转过身,面对着傅水恒,慢慢地,极其郑重地,抬起右手,向他敬了一个最标准、最庄严的军礼。
这个军礼,不属于上下级,不属于任何功勋。
它属于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最深的敬意。
窗外,东方天际,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正悄然刺破沉沉的夜幕,染亮了窗棂。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