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野人谷,风吼峡)
风吼峡,因其地形奇特,谷风穿行其间而发出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而得名。
这里怪石嶙峋,通道狭窄,是通往嚯嘎部落聚居地的咽喉要道之一。
此刻,峡口之外,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超过两百名的黑风部精锐骑兵。
他们人人剽悍,眼神凶狠,为首的一名千夫长,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正是曾经与箫景轩在天门关外,交过手的巴图鲁麾下的悍将,名字叫做秃狼。
秃狼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一道易守难攻的峡谷,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弧度。
根据“内线”提供的精确地图和情报,那一群该死的南蛮残兵,以及可能存在的“星火秘藏”,就藏在这峡谷之后的某一个地方。
“将军,峡谷狭窄,骑兵无法展开,强攻的话,恐怕损失不会小。”一名百夫长提醒道。
秃狼冷哼一声斜他眼道:“怕什么?冯坤那边说了,那一群南蛮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几个人了!而且……”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宝藏可能就在眼前!传令下去,下马!步战推进!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找到那一个叫箫景轩的,要活的,他可是一把金‘钥匙’!”
就在北狄士兵纷纷下马,结成战斗队形,准备涌入峡谷之时,异变发生!
峡谷深处,突然走出来了三个人!那正是箫景轩、伤势未愈但已经能够行动的王栓子,以及一名嚯嘎部落的勇士。
箫景轩走在最前面,他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的军服,虽然脸色依旧有一些苍白,但是身姿挺拔,眼神平静,仿佛不是身处绝境,而是来赴一场寻常的会面。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尺许见方的盒子。
他们的出现,让正准备进攻的北狄军队顿时一愣,纷纷地停下脚步,警惕地举起武器。
秃狼排众而出,看着箫景轩,十分得意地狞笑道:“箫景轩!果然是你!别来无恙呀,怎么,知道跑不掉了,出来投降了?”
箫景轩停下脚步,距离北狄军阵约莫五十步,这个距离在弓箭的射程边缘。
他的目光扫过秃狼和他身后的军队,声音清晰地传开:
“投降?秃狼将军误会了。箫某此来,是有一场富贵,想要送给将军,以及……黑风部的巴图鲁将军。”
“富贵?”秃狼的眼神一凝,死死地盯住箫景轩手中的盒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箫景轩不慌不忙地打开兽皮,露出了里面那一个古朴的玉盒。
当他掀开玉盒的一角时,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一瞬间弥漫开来,距离较近的北狄士兵闻到这一股香气,都感觉精神一振,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此乃‘地母灵根’,”箫景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之力。
“它生于绝地,夺天地之造化,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奇效!乃是无价之宝!想必巴特尔回去之后,已经将‘星火秘藏’的消息告知诸位了吧?此物,便是那宝藏的‘钥匙’之一!”
秃狼和他身后的军官们,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地母灵根!起死回生!光是那香气就如此神奇,一见就可知道定然不是凡俗之物!
而且它还关系到“星火秘藏”!
“把它交出来!”秃狼眼中的贪婪之色一时大盛,厉声地喝道。
“交给将军自然是可以的。”箫景轩合上那个玉盒,那一股异香顿时减弱了不少。
“但是此等神物,岂能轻易予人?箫某有一个条件。”
“死到临头还敢讲条件?”他的身边的一个矮个子呼叫道。
“哦,死?那么,将军以为呢?谁知道呀,我就不会立马毁了它?反正是一死嘛!”
“说说看!”秃狼抬手制止了躁动的部下。
箫景轩指了指身后的峡谷,镇定地说道:“我和我的兄弟,可以留下。但是这峡谷之后的嚯嘎部落,与此事无关。请将军承诺,放他们安然离开,并且不得追击。”
秃狼的眼珠转了一转,一个与世隔绝的土着部落,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重要的是宝藏和箫景轩的性命!
他爽快地一挥手爽快的说道:“这个可以!我秃狼以长生天起誓,只要你们留下,宝藏到手,绝对的不会伤那些野人一根汗毛!”
“好!”箫景轩似乎松了一口气,将玉盒重新用兽皮包好。
“此外,此物关系重大,箫某必须亲手呈交给巴图鲁将军!请将军带我们去见巴图鲁将军!”
秃狼的眉头一皱,觉得有一些麻烦,但是转念一想,将此人和宝物亲手交给巴图鲁将军,自然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而且在这漠北之地,区区几个人,也不怕他再耍什么花样!
“可以!我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来!”秃狼自信满满,“来人,拿下他们!小心那一个盒子!”
几名北狄士兵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盒,然后用牛筋绳将箫景轩三个人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将军,峡谷里面……”一名百夫长看向幽深的峡谷。
秃狼看了看被捆住的箫景轩,又想到那令人垂涎的“地母灵根”和可能的更大宝藏,不耐烦地挥一挥手:
“不必进去了!一群野人而已,算他们走运!带上他们,还有这个宝贝,立刻返回大营,向巴图鲁将军献宝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巴图鲁将军的赞赏和丰厚的赏赐。
北狄军队带着被俘的箫景轩三个人,以及那个珍贵的玉盒,兴高采烈地调转方向,撤离了风吼峡。
兴致勃勃地,朝着死亡海子边缘的黑风部大营,狂奔而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捆缚着的箫景轩,与王栓子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那眼神深处,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猎人看着猎物踏入陷阱一般的平静。
峡谷深处的阴影里,嚯嘎和部落勇士们看着北狄人已经快速地退去了,眼神复杂。
他们知道,箫景轩是用自己和那一株神奇的植物作为诱饵,引开了强大的敌人,保全了部落的安危。
“药巫……朋友……”嚯嘎握紧了手中的黑曜石长矛,低声喃喃。
他转过身去,对族人发出低沉的指令,整个部落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行装,向着野人谷更深之处、连他们也很少涉足的未知区域迁移。
这是箫景轩与他们约定的后续计划——
暂时避开秃狼他们的锋芒。
而此时此刻,被北狄军队押解着的箫景轩,心中计算的却是另一条更加凶险、却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棋局。
他要去的,不是绝境,而是……敌人的心脏地带!
(场景二:天门关,城西李氏皮货行)
豆豆最终还是决定去会一会那神秘的“星火”人。
她将苗苗托付给那两名愈发谨慎的老军妇,并留下了足够的“宁神玉露”和安神药剂。
自己则稍作易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裙,用头巾包住大半个脸颊。
趁着黄昏时分,来到了城西那一条相对僻静、多为各类作坊和货栈的街道。
“李氏皮货行”的招牌并不起眼,店面也有一些陈旧。
豆豆走进去时,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
“客官需要点什么?”伙计抬起头,笑容可掬。
豆豆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一块刻着星纹的木制令牌,轻轻地放在柜台上面。
伙计的笑容一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仔细检地查了一下那块令牌,然后对着豆豆躬身说道:“夫人请随我来。”
他引着豆豆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一间看似堆放杂物的仓房。他在墙壁某一处,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一面墙壁竟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主人就在下面等候。”伙计侧身让开。
豆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迈步走了下去。
阶梯并不长,下面是一间布置简洁,却点着明亮牛油灯的地下密室。
一个穿着青色文士长衫,面容普通,但是眼神温润平和,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坐在一张茶桌后面,微笑着看着她。
他的气质儒雅,不像是一个阴谋家,反倒是更像一位饱学的教书先生。
“安国夫人大驾光临,鄙人李青山,有失远迎。”男子站起身,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李先生。”豆豆还了一礼,警惕地看着他,“不知先生费尽周折地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青山示意豆豆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茶香清冽。
“夫人倒也是快人快语,那鄙人也就不什么绕圈子了。此次冒昧相请,一是对夫人姐妹的遭遇深感同情,略尽绵薄之力;二来,是想与夫人谈一笔……合作。”
“合作?”豆豆一挑眉,“我与你们‘星火’,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李青山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意外豆豆知道他们的身份:
“夫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们的目标,或许并不冲突。曹正淳阉党乱政,冯坤之流通敌卖国,致使北境不得安宁,边民涂炭。此等国贼,夫人难道不想除之而后快吗?”
“想除之又如何?凭我一介女流,又能够做什么?”豆豆不动声色。
“夫人过谦了。”李青山的目光深邃。
“夫人医术通神,更兼智勇双全,能够在曹阉与冯坤的连番高压打击之下,仍然是屹立不倒,甚至反击成功,救回令妹,岂是寻常女流之辈?”
“不必过奖。”
“实不相瞒,我‘星火’虽然是被视为前朝余孽,但是所求者,不过是涤荡这世间的污浊,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与夫人肃清奸佞、守护北境之心,并无二致。”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而且,我们掌握了一些夫人可能感兴趣的消息。比如,冯坤为何急于坐实箫将军的死讯?又比如,曹正淳除了勾结北狄,还在暗中进行着什么……更危险的勾当?”
豆豆的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依旧平静,幽幽地说道:“空口无凭。”
李青山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推到豆豆的面前:
“这是我们从特殊渠道截获的,冯坤发给曹正淳的密报副本。夫人一看便知晓。”
豆豆接过密信,快速地浏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信中,冯坤不仅汇报了构陷箫景轩“殉国”之事,还提及已经分了心腹,带兵前往死亡海子,名为“收敛遗骸”,实则是去寻找箫景轩可能留下的关于“星火秘藏”的线索,并强调“此物关乎国公大计,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国公?曹正淳已经被封为“九千岁”,但是国公……豆豆猛然地想起来了,曹正淳似乎在暗中支持某一位藩王!
难道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这‘国公大计’是指什么?”豆豆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摇了摇头:“具体核心,我们尚未查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曹正淳所图非小,绝非仅仅权倾朝野那么简单。他与北狄勾结,或许也只是这盘大棋之中的一步。箫将军意外获得的‘藏宝图’线索,可能触及了他们某个致命的秘密,所以他们才不惜一切代价要灭口,并且要拿到那一样‘东西’。”
豆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如果李青山所言非虚,那景轩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你们想怎么样合作?”豆豆沉声地问道。
“很简单。”李青山正色道,“我们为夫人提供情报和必要的协助,以帮助夫人扳倒冯坤,应对曹正淳。而夫人,则需要利用你在北境军民中的声望,以及在……太后面前可能的话语权,在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揭露曹阉更大的阴谋。
“这个…”
”此外,如若夫人将来能够执掌北境医药,希望能够为我‘星火’救治伤患,提供些许的便利。”
这个条件,听起来并不过分,甚至有一些……过于简单了。
但是豆豆深知,如果与“星火”扯上了关系,就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李青山那一双看似温润,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我可以与你们交换情报,也可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救治伤患,不论其身份。但是你们如若想利用我,或者损害大周、危害北境,我赛豆豆,绝对不会答应!”
李青山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夫人放心,‘星火’并非叛国逆贼,前朝旧事早就已经如烟而逝。我们所求的,也就是一个安定强盛的天下。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合作,便从共享冯坤那一支精锐的动向,以及追查‘国公大计’开始,如何?”
豆豆点了点头。尽管前路未知,与“星火”合作风险巨大,但是为了景轩,为了苗苗,也为了粉碎曹正淳和冯坤的阴谋,她不得不抓住眼前一切可能的力量。
一场在暗处达成的危险同盟,就此形成。
而此时此刻,被押往北狄大营的箫景轩,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在正走向自己精心布置的、更加惊心动魄的棋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