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死亡海子边缘,黑风部大营)
北狄黑风部的大营,并非固定的城池,而是由无数的牛皮帐篷组成的移动群落,依水草而不断地迁徙。
此时此刻,位于死亡海子边缘的这一片营地,气氛却格外肃杀喧嚣。
一队队精锐战士往来巡梭,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马粪的腥臊,以及某一种压抑的躁动。
秃狼押解着箫景轩等三个人,以及那一个被视为重宝的玉盒,径直来到了营地中央,最为高大、装饰着狰狞狼头和骷髅的酋长大帐前。
“禀报将军!秃狼幸而不辱命,擒获南蛮将领箫景轩,并缴获疑似‘星火秘藏’钥匙的异宝!”
秃狼在帐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得意。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个身材雄壮如铁塔、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大汉走了出来,他正是黑风部之主,巴图鲁。
他身披黑熊皮大氅,腰间挎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目光如同实质一般扫过被捆缚的箫景轩,最终定格在那一个被兽皮包裹的玉盒上面。
“打开它。”巴图鲁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压。
秃狼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兽皮,掀开了玉盒。
那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再一次弥漫开来,连巴图鲁闻到后,眼中都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异。
“地母灵根?”巴图鲁显然也听说过此物的传说,他上前一步,仔细地端详着那一株翠绿欲滴、形态奇异的植物,呼吸微微急促。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箫景轩虽然被缚着,却昂首而立,平静地回答:“野人谷,圣地。”
“野人谷……”巴图鲁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那一片绝地,即便是他们北狄的勇士们,也不敢轻易地深入。
他看向箫景轩,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就是箫景轩?巴特尔说的那个,身上有藏宝图线索的南蛮将领?”
“正是箫某。”箫景轩坦然地承认。
“巴特尔上次带回去的消息,半真半假。真的,是‘星火秘藏’确实存在,并且与我有关。假的,是那个藏宝图的残片,不过是箫某情急之下的杜撰。”
“杜撰?”巴图鲁的脸色一沉,杀气一时弥漫。
“将军请息怒。”箫景轩不慌不忙地说道。
“藏宝图虽然是杜撰,但是宝藏的线索,却真实地刻在箫某的记忆之中!而开启宝藏的关键‘钥匙’,便是这个‘地母灵根’!此物不仅能够起死回生,更是激活宝藏的机关,也是避免致命陷阱的唯一信物!”
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极具蛊惑力。
将地母灵根与宝藏钥匙强行关联,既抬高了手中筹码的价值,又解释了为何需要他本人活着。
巴图鲁眯起眼睛,静静地审视着箫景轩,似乎在判断他刚才所说话语的真假。
营帐周围的黑风部将领们,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在玉盒和箫景轩身上来回地扫视。
有的人甚至发出轻蔑的嗤笑。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啊!”
“他分明是在故弄玄虚!”那一群将士中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箫景轩的耳朵中。
“空口无凭。”巴图鲁却似乎知道这一灵根的神奇,冷冷道,“我如何相信你?”
“将军可以不信。”箫景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
“那将军大可以杀了我,然后拿着这一株‘地母灵根’去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够打开前朝积累的、足以武装十万大军的宝藏库,还是……触发足以将整个黑风部埋葬的毁灭机关?”
他顿了顿,环视那一些面露贪婪,又带着满腹疑虑的北狄将领,声音提高道:
“还是说,将军和黑风部的勇士们,连听一个俘虏说完话的胆量都没有呀?”
“放肆!”秃狼厉声地呵斥道。
巴图鲁却抬手阻止了他,他盯着箫景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有胆色!不愧是能够让冯坤那个老狐狸,都头疼的人物!你说,你要什么?”
“很简单。”箫景轩迎着他的目光。
“第一,确保我这两位兄弟的安全,并且给他们治伤。”他指了指王栓子和那一名部落勇士。
“可以。”
“第二,我要见冯坤派来的人。”箫景轩一时语出惊人。
帐内瞬间一静。巴图鲁的眼神却锐利如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冯坤派了人来?”
箫景轩冷笑道:“若非冯坤提供精确地图和情报,将军的人,怎么能够如此轻易找到野人谷,锁定我的位置?”
“不愧为大将军。”听着他的说,巴图鲁拍了拍手掌。
“而且他如此地‘热心’,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同时分一杯热羹,或者……确保某一些秘密不被泄露。我想,他派来‘协助’将军的人,此刻应该就在军营中吧?”
巴图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挥了挥手道:“带冯先生出来。”
很快地,一个穿着南周服饰、作商人打扮、眼神精明中带着一丝阴鸷的中年男子,从旁边一顶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缚的箫景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转头对巴图鲁拱手道:“巴图鲁将军。”
“冯先生,你看这个人是谁?”巴图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冯先生又看向箫景轩,干笑一声道:“箫副指挥使,别来无恙?哦,不对,冯某该称您一声‘殉国英雄’才是。”
箫景轩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冯坤的族侄,冯伦。果然是你。看来我猜得没有错,冯坤是铁了心的要做北狄的狗了。”
冯伦的脸色一变,厉声道:“箫景轩!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死?呵呵。”箫景轩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冯伦,你和你的那个精明强干的叔叔,是不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们到底是否想借北狄之手除掉我,再拿到宝藏,还能讨好曹公公,一举多得?”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利剑出鞘一般:
“你们有没有想过,曹正淳让你们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呀?真的只是钱财军械吗?还是……某些能够让他‘国公大计’更进一步的……要命的东西?”
“国公大计”这四个字一出,冯伦的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你…箫景轩…你胡说些什么!”
巴图鲁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冯伦的神色变化,和这一个陌生的词汇,他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个人之间扫视。
箫景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在北狄和冯坤之间,埋下猜疑的种子!
他不再理会那一个色厉内荏,正在那里装腔作势的冯伦,转向巴图鲁,沉声地说道:
“巴图鲁将军,我与冯坤已经成了死敌,绝对的再无转圜的可能性,你可知道,就是他安排的我此次北狄之行,而且是一路追杀,他既然能够与外族联手,来对付我,他不仅仅是要置我于死地这么简单。”箫景轩也不遮掩。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
“将军,你如若信我,与我合作,我愿意以‘星火秘藏’的一半,换取黑风部的友谊,以及……冯坤和曹正淳的项上人头!如若将军只相信冯坤那贯常的一套借刀杀人、过河拆桥的把戏,那箫某也就无话可说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他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直接将矛盾焦点。引向了冯坤和曹正淳,并且抛出了一个北狄无法拒绝的诱惑——
一半的宝藏!同时点出了冯坤有可能存在的“过河拆桥”的风险。
巴图鲁此时此刻,陷入了沉思。
他固然贪婪,但是并非无脑之辈。
箫景轩的表现太过镇定,话语中的信息量也巨大,尤其是“国公大计”,似乎触及了某一些更深层的,他不了解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也许对于北狄,或许是有伤害的。
而看冯伦如此的惊慌失措,更是印证了箫景轩的那个所谓的大计,并非空穴来风。
他权衡利弊之后,以为一个活着的、掌握着宝藏线索和关键“钥匙”、并且与冯坤曹和。正淳是死敌的箫景轩,似乎比一个只想利用他们、背后还有可能隐藏着更大不可预料阴谋的冯坤,更有合作的价值。
“我并不需要那两颗项上人头,但是…我要的…给他松绑。”巴图鲁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不是,但是,此时此刻自己没有了危险,却是真的。
他对秃狼下令道,“带他和他的兄弟去治伤,好生地看管着……不,是好生地招待!冯先生,也请你暂时在营中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走动。”
他这一句话一出,等于是暂时软禁了冯伦,选择了与箫景轩进行“合作”!
冯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还想说什么,却被巴图鲁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箫景轩的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这第一步,险之又险地成功了!
他成功地利用了北狄的贪婪和多疑,暂时保住了性命,并且精准地离间了北狄与冯坤的关系。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复杂的局势,寻找脱身甚至是反击的机会了!
他相信,豆豆在关内,也一定在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着。
(场景二:天门关,豆豆小院密室)
豆豆与李青山的合作迅速地正式展开。
通过“星火”隐秘而高效的情报网络,豆豆很快地收到了关于冯坤派往死亡海子,那一支精锐的详细动向——
他们果然在死亡海子以北、野人谷的外围区域,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并且与一小股北狄斥候发生了接触,似乎是在交换信息。
同时,李青山也带来了一些关于“国公大计”的零碎信息,指向曹正淳与一位远离京城、就藩在东南富庶之地的王爷——
福王,交往过密。
福王是当今皇帝的叔父,素有贤名,但是体弱多病,常年不出王府一步。
“福王……曹正淳……”豆豆蹙眉深思,“一个掌权太监,一个体弱藩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大计’?”
“这也正是我们疑惑的地方。”李青山的神色凝重。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曹正淳在福王的身上,投入了巨大的资源,包括搜罗各种珍稀药材和……精通奇术之人。我们怀疑,可能与‘延寿’甚至……‘更进一步的企图’有关系。”
豆豆的心中一震。延寿?更进一步?难道曹正淳想……她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曹正淳的野心就太可怕了!
“我们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豆豆沉声道,“光靠猜测,扳不倒他。”
“没有错。”李青山点点头。
“我们正在设法渗透福王府和曹正淳的核心圈子。另外,夫人这一边,或许也可以从冯坤的身上打开缺口。他负责北境,是曹正淳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必然知道更多的内情。如今他谎报军情,擅自调兵,已经是重罪了。如若我们能够拿到他通敌和参与‘国公大计’的铁证……那么…”
豆豆明白了他的意思。冯坤,是关键!
就在这时候,赵天德派人送来了密信,信中提到京城传来风声,太后对北境近日接连发生的事情(包括豆豆跪衙和箫景轩“殉国”)颇为关注,已经暗中派人核查了。
这让豆豆的精神一振,太后这一边,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她立刻回信赵天德,让他将之前掌握的北狄探子供词、庆余堂与冯坤往来证据(部分),以及冯坤谎报军情、擅自动兵的疑点,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秘密呈送给太后派来的人。
同时,她与李青山商议,决定双管齐下。
“星火”负责继续深挖“国公大计”和福王这一条线,并严密监视冯坤在黑石城的一举一动。
而豆豆,则利用逐渐恢复的声望和太后的关注,在明面上继续施压,整合北境军中倾向于他们的力量,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冯坤致命的一击!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黑石城和京城方向,悄然地撒开。
豆豆站在密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紧紧攥着景轩留下的那一枚小小的、刻着“箫”字的玉佩。
“景轩,无论你在哪里,一定要活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