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怨念巨像崩散的星火余烬尚未完全熄灭之际,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感知,如同隐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扫过这片刚刚经历大战的空域。
这感知并非来自渊默商会那种充满掠夺性的窥探,也非永恒星眸带着审判意味的秩序威压,而是一种……纯粹的、漠然的、仿佛高踞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的审视。它不带情绪,却让林逸刚刚平静下来的灵觉瞬间绷紧,如同被冰水浇透。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林逸沉声开口,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死寂的残骸虚空。诸天轮盘在他识海中发出低沉而警惕的嗡鸣,自动运转,加强了对周围空间的监控。
幽影和技术兵刚刚从巨像毁灭的震撼中回过神,闻言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技术兵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探测仪,屏幕上却只有一片杂乱的干扰波纹。“探测不到具体信号源!干扰太强了!但这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原上。”
那股冰冷的感知并未持续太久,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只是路过时随意的一瞥。但那种被完全看透、生死不由己的寒意,却留在了三人心头。
“不是渊默商会,也不是永恒星眸。”林逸肯定地说道,眉头紧锁,“是第三方势力……或者说,某种……存在。” 他回忆起在科尔斯星门时,圆盘曾警示过“警惕秩序内部的阴影”,以及悟道台最后浮现的关于“内部阴影”的警告。难道与这有关?
“先离开这里。”林逸当机立断,那股感知虽然退去,但难保不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三人迅速通过星光通道返回诸天回廊。
回廊屏障重新闭合,将外界的混乱与危险隔绝。技术兵立刻开始分析刚才收集到的能量晶体和金属材料,幽影则负责警戒回廊外围。
林逸来到星骸王座前,调出立体星图。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正处于“远古战陨带”的中段。星图上,除了他们原本计划前往的几个资源点标记外,在战陨带更深处,一个原本黯淡的区域,此刻正微微闪烁着一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灰色光泽,之前从未出现过。
“刚才那股感知的来源,是在这个方向吗?”林逸凝视着那个灰色标记,尝试通过轮盘进行更深层次的感应。
就在他的意念触及那灰色标记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高位格信息屏蔽力场!检测到未知熵增反应模式!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判断为极度危险区域!建议规避!】 轮盘传递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警告,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忌惮。
高位格信息屏蔽?未知熵增反应? 林逸心中凛然。熵增,通常代表着无序、混乱与终结。这与秩序侧的力量本质相悖。
他尝试强行突破那层信息屏蔽,轮盘光芒大盛,星辰之力如同钻头般刺向那片灰色区域。
嗡! 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冰冷意念,顺着轮盘的探测反馈回来,并非攻击,而是一段残缺、混乱,却又直抵意识本源的信息碎片:
“……观测……记录……平衡已倾……” “……种子已播撒……等待萌发……” “……钥匙……变数……纳入计算……” “……归墟……才是……最终……”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股冰冷的联系被强行切断。灰色标记在星图上闪烁了几下,彻底隐匿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逸闷哼一声,精神力的反噬让他识海微微刺痛。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梦魇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回荡。
观测?记录?种子?钥匙?归墟?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令人不安的意味。对方似乎在进行某种宏大的观测或实验,而自己这个“钥匙持有者”,在对方眼中,似乎只是一个需要被“纳入计算”的“变数”?
“深瞳……”林逸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刚刚感知到的、代表那股冰冷意念的称谓。这并非他起的名字,而是那股意念自身携带的、近乎本源的标识。
“林逸,你发现了什么?”幽影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上前问道。
林逸将刚才的发现和感应到的信息碎片简要告知两人。
技术兵听得脸色发白:“高位格屏蔽?未知熵增?这听起来比渊默商会和永恒星眸还要邪门!他们好像把我们当成了实验品在观察?”
幽影眼神凝重:“‘平衡已倾’‘归墟才是最终’……这似乎是在暗示,我们所知的秩序与虚无的对抗,并非真相的全部?或者说,有某种存在,认为‘归墟’(可能指终极的虚无与寂灭)才是宇宙应有的结局?”
林逸沉默片刻,缓缓道:“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为何,既然将我们视为‘变数’而非必须清除的目标,短期内或许不会直接出手。但这意味着,我们未来的所有行动,都可能处于对方的观测甚至引导之下。”
这种感觉,比面对明确的敌人更加令人窒息。
他看向星图,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提升实力是根本。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跳出棋盘,成为执棋者,而非棋子。下一个资源点,距离我们不远,是一处标注为‘古代星尘矿脉’的地方。那里应该能补充回廊急需的基础能量,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稀有材料。”
他操控回廊,调整航向,朝着星尘矿脉的方向驶去。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必须尽快变得更强!不仅要面对永夜之瞳,面对渊默商会和永恒星眸的追捕,如今,又多了一个隐藏在迷雾之后、意图不明的“深瞳”。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也愈发凶险莫测。
而在诸天回廊消失于战陨带残骸深处后,那片原本灰色标记所在的虚空,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荡漾开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刚刚缓缓闭上。冰冷的低语,在绝对的寂静中,无人听闻:
“变量已注入……进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