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组代表“信息收到”的微弱代码脉冲,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顶部观测平台控制室内漾开了一圈短暂而无声的涟漪。确认了,信息已送达深渊之下的战友手中。七到八个小时的希望倒计时,不仅在下方的凯尔小队心中点燃,也同样在这孤悬于枢纽顶端的三人心中,投下了一道清晰而漫长的时间阴影,这阴影既是指引前路的光,也是压在肩头、不容喘息的山。
控制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和外壁偶尔因巨大温差变化产生的细微金属伸缩声,如同这座钢铁孤岛在冰冷虚空中的叹息。之前强行压下的、几乎融入本能的疲惫、各处隐隐作痛的伤口以及失去战友那尖锐而沉钝的悲痛,在这相对“安全”的确认时刻,似乎终于找到了缝隙,有了些许抬头的空间,在寂静中无声地弥漫。
格雷是第一个彻底从这种情绪波动中抽离出来的。他脸上那惯常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冷静迅速覆盖了所有细微的波澜,没有一丝裂痕。他没有去看霍克那被临时固定、依旧微微颤抖的左臂和包扎处渗出的淡淡血痕,也没有去关注雷克斯那如同焊死在观测镜前、仿佛与外部虚空融为一体的背影,他的目光如同精确制导的武器,直接落在了控制台那闪烁着各类指示灯和不断滚动数据流的主屏幕上。
“七个小时。”格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冷的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了控制室内短暂的沉默,“这不是休息时间,是准备时间,是生存窗口期。”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他的手指在控制台触摸屏上快速滑动,带起一道道残影,熟练地调出了复杂的多层级系统日志界面,开始快速而精准地勾选关键数据模块——从他们强行突入并控制平台开始记录的所有外部传感器日志、敌方自动防御炮塔开火时的独特能量波纹、以及那几架神出鬼没的未知高速飞行器捕捉到的残影和能量签名特征、还有…奈特牺牲前,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喘息口述、由他屏息记录整理的关于“影蛇”数据接口不止一处、可能存在网络状备份节点的关键情报摘要。
“霍克,”格雷头也不抬地继续下令,语气冷静得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的左臂需要专业固定,背部能量灼伤需要进一步清创和抑制感染。我给你二十分钟,这是极限。完成后,接替雷克斯,负责平台内部全区域动态感应警戒和短距传感器监控。你必须保证,在突发情况下,至少能用右手举枪、瞄准、并完成至少一个弹匣的有效射击。”
霍克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边,闻言,有些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左臂被临时用撕裂的应急绷带和金属支架固定在胸前,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伤处传来沉闷的搏动性疼痛。背部大面积的的能量灼伤更是糟糕,即使隔着厚重、部分碳化的作战服和乌尔之前紧急处理的、已经浸透组织液的敷料,也依旧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如同烙铁紧贴的刺痛感,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大片背肌,带来更剧烈的痛苦。他看了一眼格雷专注于屏幕、仿佛与外界隔绝的侧影,又看了看不远处如同亘古石像般守在大型观测镜前的雷克斯宽阔而沉默的背影,没有争辩,也没有抱怨,只是用没受伤的、同样布满擦伤的右手死死撑住地面,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有些艰难地、一寸寸地试图将自己的身体从地面上支撑起来。“明白。”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明显的伤后虚弱和强行提起的力气。
“雷克斯,”格雷的目光依旧如同被磁石吸住般锁定在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将筛选出的海量数据打包、启动最高级别的多层加密和分布式备份程序,分别存入平台本地加固存储器和几个巴掌大小、带有物理防破解锁的便携式存储单元中,“外部监视优先级变更。持续追踪并记录那些未知飞行器的动向规律和主动扫描模式,同时,将监测范围轴向偏移+0.3,仰角+0.1,留意任何可能代表‘破晓之锤’主力舰队超空间跃出特征,或帝国禁卫战士先遣侦察单位抵达的迹象…哪怕是只有百万分之一概率匹配的、最微弱的异常引力波纹或能量辐射特征。”
雷克斯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只有放在高精度观测镜双重调节轮上的、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右手食指,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表示收到。他那双如同最锐利鹰隼般的眼睛,透过足以分辨数千公里外小型陨石细节的高倍率观测镜,依旧牢牢锁定着外面那片深邃、布满遥远星点却也隐藏着无数致命威胁的冰冷虚空。狙击手那超越常人的、近乎永恒的耐心和专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命令下达,平台上的三人立刻进入了新的、高度紧张的节奏。
格雷的工作最为繁复和耗费心神。他不仅要高效地备份所有关键数据,确保信息不会因平台可能的失守而丢失,还要分神检查并尝试修复平台在之前激烈防御战中受损的几个关键子系统——主要是短距通讯阵列的功率稳定器(它的不稳定是之前通讯质量差的主要原因)和一部分外部环境传感器的激光测距与光谱分析校准模块。他的动作高效而精准,如同精密的机械,偶尔会因为某个电路烧蚀过于严重或系统权限冲突的棘手技术问题而微微蹙眉,但冰封般的面容上情绪波动极小,很快又会舒展开,手指在备用元件箱和虚拟键盘间飞舞,寻找着最优的替代或绕过方案。控制台屏幕不断变化的冷光映在他那遮挡住上半张脸的半覆式战术面具上,反射出某种非人的、冰冷而坚定的光泽。
霍克则开始了对自己伤处的、“战地标准”下的“强化”处理。他先是用牙齿配合还算灵活的右手,有些笨拙地将左臂上那已经松垮、被血和汗浸透的临时固定带一点点解开,露出了乌尔之前紧急处理时涂抹的、已经有些干涸板结的药膏和下方红肿发烫的皮肤。他深吸一口带着金属和臭氧味的空气,牵动背部伤口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从个人急救包里翻找出更专业的、可调节角度的合金固定夹板和弹性更好、压力更均匀的自粘绷带,用右手和牙齿艰难地配合,将受伤的左臂以一种更稳固、能最大限度避免二次伤害、但无疑也更僵硬、更不舒服的方式重新固定好,过程中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未吭。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控制台方向(那里是整个控制室光线最亮、最集中的区域),艰难地解开上身作战服的部分卡扣和连接带,将背部那片狰狞的、混合着焦黑、水泡和部分区域露出鲜红真皮的大面积能量灼伤区域暴露在空气中。他看不到具体情形,只能凭借感觉和记忆中医疗训练的内容,用消毒喷雾再次仔细清洁伤口周边可能存在的污染物,然后摸索着涂上厚厚的、带着清凉感的特种烧伤凝胶,最后用大面积的无菌敷料覆盖,再用高强度医疗胶带尽可能牢固地横向、纵向粘贴固定。整个过程笨拙而缓慢,充满了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停顿和急促喘息,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轻微的扭动都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睛,急促地呼吸几次,积攒起下一轮操作的力量和勇气。
雷克斯则如同与那台巨大的观测镜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平台延伸向虚空的感官。他的呼吸缓慢而悠长,身体除了必要的微调外,几乎没有任何不必要的晃动,仿佛连新陈代谢都降低到了极限。只有他偶尔极其轻微地转动观测镜那精密得可怕的调节轮,捕捉星空中一丝稍纵即逝的轨迹,或者抬手在旁边的辅助控制板上输入几个简短的参数指令时,才证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高度专注的个体。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那两片高质量镜片所框定的那片遥远的星空幕布之上,以及隐藏在其间的、任何一丝可能代表致命威胁或渺茫希望的能量轨迹或异常光点。
时间在三人沉默而专注的忙碌中,流逝了大约二十多分钟。
霍克终于完成了对自己伤处的粗略加固,他重新拉好、扣紧作战服,动作因背部的剧痛和僵硬的左臂而显得异常迟钝和艰难。他端起一直放在身旁、触手可及的狙击步枪——他那支忠诚的、枪管保养得锃亮如镜的伙伴,枪身上还带着之前外部行动时留下的数道深刻刮痕和能量灼烧留下的些许烟熏痕迹——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到控制台另一侧的一个备用全息监视屏前,接替了部分内部运动传感器和短距全景扫描的监控任务。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眼神在接触到屏幕上传来的数据流和图像时,重新变得如同猎豹般专注而锐利。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沉默礁石般的雷克斯突然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没有丝毫预兆地打破了控制室内长时间的、只有设备低鸣的寂静:“侦测到低强度、高指向性扫描脉冲。来源…深度隐匿,信号源坐标模糊,发射频率随机跳变。扫描锥范围,覆盖我方平台及…高度疑似下方‘铁砧号’最后已知信号消失的轨道残骸区。同一特征信号,第三次出现,间隔时间…规律,误差小于零点五秒。”
这个消息让格雷快速操作的手指和霍克紧盯屏幕的目光同时一滞。
格雷立刻调出相关的宽频段被动传感器数据记录,双眼快速扫过屏幕上滚动的频谱分析和能量分布图。“不是已知任何帝国海军或星际行会的标准识别信号。能量特征频谱分析,与之前突然出现、并摧毁了‘鹰眼’远程中继站的未知高速飞行器集群,有百分之六十七点三的吻合度。”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凝重,如同在宣读一份验尸报告,“他们在确认目标存在,评估防御强度与反应模式。或者说…他们在持续监视‘铁砧号’的残骸,以及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妈的…”霍克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一声咒骂,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狙击枪的握把,这个细微的发力动作瞬间牵动了背部的大片伤处,让他嘴角难以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额角再次渗出冷汗,“阴魂不散…像嗅到血腥味的虚空鲨…”
“保持绝对静默,电磁与引力波辐射降至最低。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主动扫描或信号发射,避免暴露我们更多的技术特征。”格雷立刻下达指令,声音斩钉截铁,“雷克斯,持续记录每一次扫描脉冲的精确抵达时间、完整频率跳变序列和能量强度衰减曲线。霍克,重点监控平台周边五千公里内近距离空域,特别是所有阴影区和大型碎片背后,防止对方利用扫描间隙,派遣小型、隐形的渗透或攻击单位接近。”
命令被无声而迅速地执行。控制室内的气氛再次绷紧,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那隐匿在深空背景噪音中的、规律性出现的扫描脉冲,像是一双在绝对黑暗中冰冷窥伺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时刻提醒着他们,这所谓的“安全”孤岛是何其脆弱,他们如同暴露在蛛网上的飞虫,等待着猎手的下一步动作。
在接下来的相对平静期里,或许是那潜在致命威胁带来的高度紧张,或许是漫长七小时等待带来的无形心理压力,一些平时在纪律严明的星卫兵团内绝不会轻易流露的个人情绪和话语,开始在这狭小、与世隔绝的金属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格雷,”霍克盯着屏幕上传来的平台外部结构细微振动的实时模态分析图,忽然低声开口,他的声音因为背后的伤痛和失血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显得有些飘忽,不像平时那样清晰有力,“你说…奈特他最后挣扎着提到的,‘影蛇’的数据接口不止一个…到底会是什么意思?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杂碎,到底想在我们的核心数据库里找什么?或者…更糟,他们想绕过防火墙,往我们的战略决策层系统里…塞进什么要命的东西?”
格雷操作控制台、尝试绕过一段烧毁逻辑电路的手指没有停顿,但回答得很快,显然这个问题也在他脑海中盘旋过不止一次:“不确定。缺乏足够样本进行交叉分析。可能是为了获取更深层的、关于‘静滞核心’或远古星图数据的系统权限,可能是试图植入某种高度隐匿、特定条件触发的休眠后门程序,也可能是…我们以现有科技水平尚未理解的、某种具有信息扰沌效应的异常数据样本。”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依旧客观冷静,“奈特用生命换回的情报碎片至关重要,但这仅仅是巨大拼图中的一小块。路法元帅和军团本部的智库以及解密部门,会比我们更有资源和能力,将这些碎片与其它战场情报拼凑出接近真相的全貌。”
霍克沉默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控制室内某个如今空着的、曾经摆放着奈特个人装备箱的角落,又仿佛看到了泰德那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庞。“奈特他…以前每次任务间隙喝酒的时候,总会念叨…等这次任期结束,攒够了点数,一定要回去看看他们村口那棵据说有三百年历史的老歪脖子树…说是在树底下埋了他小时候的‘宝藏’…”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对抗遗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这一次,格雷没有立刻回答。控制台前那始终保持高效运作的身影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仿佛某种无形的重量骤然压在了那看似永不弯曲的脊梁上。几秒钟后,他才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近乎绝对的平静语气说道:“星卫兵团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念想踏上征途。”他没有看霍克,也没有看如同磐石般的雷克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宇宙间冰冷的物理定律,“能否实现,不取决于愿望本身,只取决于我们能否完成当前的任务,并且…活下去。”
一直如同背景音般存在的雷克斯,此时也罕见地加入了对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如同经过精密调校的仪器,但所描述的内容却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对细节和环境异变的极端敏感:“平台外部结构,b-7区域,先前被敌方炮火撕裂的破损区边缘,发现新的、非金属性质的生物组织附着点。形态呈暗红色网状脉络,生长速度…根据前后图像比对,异常。与之前数据库记录的、具有明显攻击性的生物兵器活动模式不符,表现得更…安静,更像是在进行结构性寄生。”
格雷立刻调取了雷克斯提到的b-7区域的超高分辨率监控画面,并将其在主屏幕上放大。在观测镜捕捉到的、纤毫毕现的图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之前霍克和奈特冒险穿越、并付出惨重代价的b-7破损区边缘,那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和烧灼的管线之间,不知何时悄然附着上了一些暗红色的、如同某种肉质菌菇或奇异苔藓般的增生组织,它们静静地待在金属的阴影里,没有任何明显的蠕动或攻击性伸展迹象,但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暗红色泽,以及那种在静态图像中都能隐约感受到的、如同在缓慢搏动汲取营养的诡异质感,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记录所有可见附着点的精确三维坐标、形态特征、颜色变化及任何微动迹象。建立独立档案,纳入最高优先级生物污染与环境改造威胁数据库,标记为‘静默寄生型’。”格雷沉声道,声音中透出更深的警惕,“敌人不仅在军事上占领,还在从物理层面…改造和侵蚀环境本身,使其更适应它们的生存或…某种我们未知的目的。”
短暂的、近乎奢侈的交流之后,控制室再次被一种更复杂的沉默所笼罩。但这次沉默与之前技术性忙碌的寂静不同,仿佛有更多未竟的话语、沉重的思绪、对逝者的怀念以及对未来的隐忧,在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中无声地流淌、碰撞。他们谈论着任务、分析着敌人、缅怀着牺牲的战友,却都心照不宣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关于“如果援军没能准时抵达”、“如果我们无法坚守七个小时”、“如果平台最终失守”之类沉重得足以压垮当前意志的话题。那七个小时的希望,此刻既是支撑他们屹立不倒的支柱,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不容有任何闪失的、关乎所有人生死的压力。
格雷完成了主要数据的备份和初步加密,开始着手修复那台受损最严重的短距通讯阵列功率稳定器。他小心翼翼地拆开设备厚重的金属外壳,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如同神经丛般复杂的多层电路板和几个已经明显烧焦炸裂、散发出焦糊味的功率元件,使用平台储备库中找到的稀有备件和精密的微型焊接工具进行小心谨慎的更换和修复,动作专注、稳定得像是在进行一场不容有失的精密外科手术,每一个焊点都力求完美。
霍克强打着不断被伤痛和疲惫侵蚀的精神,努力聚焦在监控屏幕上,但背部的持续性灼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感与恶心,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他不得不时不时用力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利用意志力强行将几乎要涣散的注意力重新拉回那些不断刷新的数据和图像上。
雷克斯则如同这座孤岛最可靠、最永恒的锚点,始终坚守在观测镜前,那双锐利得能洞穿虚妄的眼睛,一遍遍过滤着远方亿万公里外的冰冷星光,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代表转机或毁灭的异常能量轨迹,同时,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警惕地等待着那如同宇宙毒蛇般偶尔舔舐过平台、带着恶意的隐匿扫描脉冲的再次出现。
时间,在这座与主力隔绝、悬浮于冰冷虚空的观测平台上,以分钟为单位,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行。每一分钟,都承载着三位伤痕累累的幸存者的坚持、刻骨的回忆、生理的痛楚、精神的煎熬,以及对那遥远星海中、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的援军的、最深切的期盼。回家的路,依然漫长而凶险,而他们,是这条绝望与希望交织的道路上,最孤独、也最坚韧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