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搭把手,把他拉出来。”
陆少枫站起身,语气沉稳,心里却泛起了一丝不安。
其其格说部落遭遇了雪崩,这具尸体离部落不远,怎么会单独埋在这里?
而且看位置,不像是被雪崩冲过来的,
更像是被人刻意丢弃在这里。
“好。”
耗子点了点头,蹲下身,抓住尸体露出的胳膊。
双手扣住尸体的胳膊,腰腹发力猛地往后拽 —— 积雪被撕开一道豁口,尸体带着雪被拖出来。
积雪被尸体带动往下掉,露出了更多的部分。先是肩膀,然后是上半身,最后是整个身体。
耗子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尸体完全拉到雪地上,
又用手将尸体身上的积雪一点点扒掉,
露出了完整的模样。
一个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脸庞冻得发紫,五官扭曲,
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 惊恐、震惊,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涣散,
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早已冻成了冰珠。
“枫哥,你看……”
耗子的声音带着颤抖,指着男人的头部,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被雪崩埋死的!”
陆少枫早就注意到了。
男人的左侧太阳穴处有一个黑洞洞的弹孔,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右侧后脑勺则有一个更大的创口,暗红色的血块冻在头发上,
混着碎骨和脑组织,硬邦邦的。
子弹从左穿右,一枪爆头。
这种伤口绝不可能是雪崩造成的,是枪伤。
陆少枫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尸体的弹孔,子弹的口径不小,威力极大,一枪就足以致命,
而且开枪的人距离极近,手法干净利落,
显然是刻意谋杀。
“是被一枪爆头的……”
陆少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
“下手真狠,一点余地都不留。”
耗子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心里直发毛,胃里隐隐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枫哥,这到底是谁干的?”
“部落里的人都是猎手,谁会用枪打死他?”
“而且还是这种要命的打法……”
“会不会是外面来的人?”
陆少枫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能肯定,这绝不是部落内部的矛盾,也不可能是普通的野兽袭击,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站起身,目光望向鄂伦春部落的方向,风卷着雪粒掠过雪坡,
掀起一层薄薄的雪雾,把刚挖出来的尸体边缘又覆盖了一层白霜。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次部落之行,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把他抬到爬犁上。”
陆少枫沉默了片刻,
“现在没法挖坑埋他,土都冻得比石头还硬,一铲子下去只会弹开,”
“丢在这里,肯定会被豺狼野狗拖走,死无全尸。”
“先带上,等找到部落的人,或者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好好安葬他,至少让他走得体面些。”
……
“好。”
耗子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就这么丢下尸体太不尊重了,
毕竟是部落的人。
两人合力,将冻硬的尸体抬到爬犁上,把尸体放在狼肉旁边,用一块狼皮盖好,避免被雪再次掩埋。
处理完尸体,两人没有耽搁,立刻出发。
狗帮依旧在前面开路,白龙走在最前面,
按照平时的路程,从山洞到鄂伦春部落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今天风雪虽然小了些,但积雪实在太厚,加上能见度依旧不高,
两人走得异常艰难。
每一步都要先试探着踩实,避免陷入雪坑或冰缝,爬犁在雪地上滑行得也异常缓慢,
五只拉爬犁的猎狗都使出了浑身力气,四肢陷在雪里。
陆少枫走在前面,脚步沉稳,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刚才发现的尸体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部落里的猎手也都是身经百战,怎么会被人一枪爆头?
而且看这尸体的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就在雪崩前后,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枫哥,这路也太难走了,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咋还没到?”
耗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脸颊被寒风刮得通红。
“快了,应该就在前面了。”
陆少枫抬头望去,风雪中隐约能看到一片低矮的轮廓,
“再坚持一下,翻过前面的小坡就到了。”
感觉到脚下的地势在缓缓升高,积雪也变得更厚了,每一步都要费更大的力气。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终于登上了小坡,鄂伦春部落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整个部落都被厚厚的积雪深埋,只剩下一个个圆形的摄罗子部分位置露出雪面,像是一个个鼓起的雪包,有的被雪冲倒,斜斜地陷在雪里,像是被冻僵的巨兽。
往日里炊烟袅袅、充满欢声笑语的部落,
此刻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风雪掠过雪面的 “沙沙” 声,显得格外荒凉。
摄罗子顶部的桦树皮被雪压得变形,有的已经破裂,
露出里面黑色的木炭和破碎的兽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残酷。
“部落…… 全被埋了……”
耗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过,眼眶瞬间红了,
“其其格嫂子说的是真的,雪崩太大了…… 这么厚的雪,里面的人怕是……”
陆少枫没有说话,心里沉甸甸的。
快步走下小坡,朝着部落走去,脚下的积雪没到了大腿根,每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雪粒钻进裤腿,冻得皮肤发麻。
耗子和狗帮紧随其后。
两人围着部落转了一圈,仔细检查着每一个露出雪面的摄罗子顶部,
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的迹象,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雪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鲜的脚印,只有一些被风雪吹得模糊的动物蹄印,显然自从雪崩后,就没有人回过部落。
摄罗子周围的一些狩猎工具,比如弓箭、长矛,
都被雪埋了大半,只露出一小截,上面结着厚厚的冰,像是被时间冻结了。
“枫哥,没人……”
耗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嘴唇干裂起皮,说话时都觉得喉咙发疼,
“会不会…… 会不会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