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在天牢里头,靠着“钞能力”和“牢房顾问”的骚操作,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差点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坐牢候审”而不是“闭关疗养”的了。
但外头有些人,可没忘了他,并且心急火燎地想把他给彻底按死。
丞相府,书房。
王克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但眼神里的阴鸷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对面坐着的是刑部侍郎,姓孙,一个四十多岁、面相看起来还算周正,但眼神闪烁带着几分精明的官员。
“孙侍郎,”王克之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压力,“林澈的案子,陛下可是亲自过问,着三法司会审。这都过去几天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莫非……刑部是觉得此案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顾忌?”
孙侍郎心里一凛,后背瞬间就有点冒汗。他哪里听不出王丞相话里的敲打之意?这分明是嫌他们动作太慢,施加压力来了。
他赶紧躬身,脸上堆起为难的笑容:“丞相明鉴,非是下官等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这林澈,身份特殊,乃是忠勇伯世子,又是陛下亲口下旨‘候审’……这动刑逼供嘛,怕是不太合适,万一有个闪失,下官等担待不起啊。而且,他似乎早有准备,一口咬定是李尚书诬陷,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哼!”王克之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身份特殊?候审?孙侍郎,你是在教本相怎么做事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林澈就算是世子,如今涉嫌贪腐、欺君,那就是嫌犯!至于动刑……你们刑部办案,难道就只有动刑一途?威逼利诱,心理施压,这些手段,还要本相来教你们吗?”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孙侍郎的心尖上。
“李尚书乃是朝廷重臣,为国操劳,岂容一个黄口小儿肆意污蔑?此案影响恶劣,必须尽快查明真相,给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是拖延日久,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混淆视听,到时候……恐怕你我都难辞其咎!”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毫不掩饰了。就差直接说“你再不搞定林澈,你这侍郎的位置就别坐了”。
孙侍郎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连声道:“是是是,丞相教训的是!是下官迂腐了!下官回去之后,立刻亲自提审林澈,定要撬开他的嘴,早日将此案查明!”
“嗯,”王克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冰冷,“孙侍郎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此案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人,该保;有些人……该弃。分寸,要拿捏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孙侍郎点头哈腰,心里已经把林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烫手的山芋,看来不想接也得接了,而且还得按照丞相的意思,把这山芋给狠狠砸烂才行!
第二天,天牢里的林澈,迎来了他“度假”生活中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挑战。
来的不是送饭的王三,也不是那个传信的陌生狱卒,而是几个穿着刑部官服、面色冷峻的差役,为首的就是那位孙侍郎。
“哐当!”
牢门被粗暴地打开,孙侍郎背着手,踱步走了进来,官威十足。他先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虽然环境改善了不少,但这地方终究还是有一股子散不去的牢狱之气。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依旧歪在被褥上,手里还拿着那本破《风月宝鉴》的林澈身上。
看到林澈这副悠闲自在、甚至还在“看书”(虽然书不太正经)的模样,孙侍郎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哪有一点坐牢的觉悟?分明是把天牢当客栈了!
“林澈!”孙侍郎板着脸,厉声喝道,“见到本官,还不起来回话?!”
林澈慢悠悠地放下书,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哎呦,这位大人,面生得很啊?怎么,换送餐小哥了?今天伙食咋样?有硬菜不?”
孙侍郎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色瞬间铁青:“放肆!本官乃刑部侍郎孙德明!今日特来提审于你!你涉嫌贪墨军饷、欺君罔上,还不从实招来?!”
“招?招啥啊?”林澈一脸无辜地坐起身,还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灰(虽然被褥干净,但习惯性动作),“该说的,那天在金銮殿上,我不是都说完了吗?我是被冤枉的,是李嵩李尚书栽赃陷害我。证据?那账本是假的!人证?那是被收买的!大人,你们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
“哼!巧舌如簧!”孙侍郎冷笑一声,“你说账本是假便是假?你说人证被收买便是被收买?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林澈,本官劝你老实交代,画出押,承认罪行,或许陛下念在忠勇伯府往日的功劳上,还能对你从轻发落!若是不识抬举,负隅顽抗……哼!这天牢里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他话音一落,身后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就很配合地往前踏了一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几件小巧但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刑具——夹棍、拶指(夹手指的),还有一根带着倒刺的皮鞭。
阴森森的牢房里,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充满压迫感。
要是一般人,看到这阵仗,估计腿都软了,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但林澈是谁?前世在敌人巢穴里被严刑拷打都没怂过的兵王!就这点小儿科的威胁,在他眼里跟过家家差不多。
他非但没怕,反而眼睛一亮,指着那拶指,好奇地问:“哎,大人,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夹手指的吧?听说挺疼的?能把人手指头夹断不?”
孙侍郎:“……” 这他妈是重点吗?!
他差点被林澈这清奇的脑回路给带偏了,强行把话题拉回来:“林澈!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招,还是不招?!”
林澈看着孙侍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听起来那叫一个虚弱,那叫一个可怜。
“咳咳……大人啊……”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都带着颤音,“您……您看我这样子……像是经得起刑讯逼供的人吗?”
他指了指自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又扯了扯身上虽然干净但依旧略显空荡的衣袍,凸显出那瘦削的身板。
“不瞒您说,我打小就体弱多病,药罐子里泡大的。吹阵风能感冒,淋点雨能发烧。就我这身子骨,别说用刑了,您就是让我多站一会儿,我可能都得晕过去您信不?”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种“我好柔弱啊”的眼神看着孙侍郎,把孙侍郎看得浑身不自在。
“大人,您想想,”林澈继续他的表演,语气那叫一个推心置腹,“我这案子,陛下可是亲口说了‘候审’,等着三法司会审呢。我这要是还没等到正式开庭……哦不对,是正式会审,就在您这刑部大牢里,被一不小心……‘碰’死了,或者‘吓’死了,您说,这责任算谁的?”
他刻意加重了“碰”和“吓”这两个字,然后歪着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
“到时候,陛下问起来:林澈怎么死的啊?您咋说?说他是被刑具吓死的?还是说他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磕死的?这……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外面现在可都传遍了,说我林澈是被李尚书陷害的。我这要是在您手里不明不白地没了,外头的老百姓,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御史言官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有人做贼心虚,急着杀人灭口啊?”
林澈摊了摊手,一脸“我都是为你着想”的表情:“大人,您可是刑部侍郎,前途无量的国家栋梁!为了我这一个‘病秧子’,背上个‘刑讯逼供致死’或者‘办案不力致嫌犯意外身亡’的黑锅,这……划算吗?李尚书和王丞相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把责任都推到您头上,说您办事鲁莽,坏了大事?”
孙侍郎听着林澈这一番连削带打、又是卖惨又是分析利害关系的话,脸色那是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来是想吓唬吓唬林澈,让他赶紧认罪画押,把这案子坐实。可没想到,这小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怕威胁,反而利用自己“病弱”这个特点,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是啊!这林澈看起来确实弱不禁风,万一真用刑的时候出点啥意外,死了或者残了,那麻烦可就大了!陛下那边没法交代,外面的舆论更会爆炸!王丞相和李尚书到时候为了撇清关系,绝对会把他孙德明推出去当替罪羊!
一想到那个后果,孙侍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刑具顿时感觉无比烫手。
他看着林澈那张看似虚弱无辜,实则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戏谑和狡黠的脸,心里又气又憋屈,还他妈有点后怕!
这哪里是个任人拿捏的病弱世子?这分明是个滚刀肉,是个刺猬!无处下嘴啊!
“你……你……”孙侍郎指着林澈,手指都在发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澈见状,心里笑得更欢了,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弱鸡样,甚至还又咳嗽了两声:“咳咳……大人,您看……我这实在是身子不适,要不……您先回去?等我养好点身子,咱们再……慢慢聊?”
孙侍郎气得差点吐血!养好身子?我等你养好身子再来气我吗?!
他狠狠瞪了林澈一眼,知道今天这刑讯逼供是进行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先被这混蛋给气出个好歹来。
“哼!牙尖嘴利!本官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我们走!”孙侍郎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几个同样一脸懵逼的差役,灰溜溜地离开了牢房。
牢门再次被哐当一声锁上。
林澈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重新拿起那本《风月宝鉴》,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想跟哥玩硬的?也不打听打听哥是干啥出身的!老子当年被俘的时候,你们这帮孙子还在玩泥巴呢!呸!”
兵王的骄傲,不容亵渎!哪怕换了个弱鸡壳子,芯子里的硬气和老辣,也够这帮古代官僚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