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静室,寒气缭绕,地面与墙壁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冰沐瞳盘膝坐在静室中央,周身散发着惊人的寒意,他银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似沾染着冰晶,晶莹剔透。
他面容俊美如冰雕,此刻却紧蹙着眉头,体内《玄冰凝华诀》正运转到关键处。
“凝华”之后的境界,名为“冰魄之心”,他已臻此境先天圆满,寒冰灵力凝聚如一颗无形冰核,悬于丹田,森然彻骨。
然而,欲要以此“冰魄之心”为基,构筑道台,踏入筑基,却遇到了瓶颈。
那极寒之力过于凝聚,反而难以撬动、塑形,仿佛一块万载玄冰,坚不可摧,却又需要将其雕琢成完美的道基,其难度可想而知。
玄辰坐在他对面,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周围的寒气靠近他身周三尺,便自然而然地消弭于无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化解、吸收。
他看着冰沐瞳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瞬间又被寒气冻结成冰屑,以及那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穿透了层层寒气:“心浮气躁,如何能驾驭极寒?”
“《玄冰凝华诀》的精髓,在于‘凝’而非‘散’,在于‘静’而非‘动’。”
“你试图以蛮力冲击瓶颈,已落了下乘。”
冰沐瞳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服与愠怒:“你说得轻巧!”
“‘冰魄之心’坚凝无比,灵力固化,如何引动筑基?”
“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他语气冲撞,带着天才固有的傲气。
即便知道玄辰身份特殊,血脉尊贵,但在修行一道上,他冰沐瞳自认不弱于人。
尤其是对《玄冰凝华诀》的理解,他浸淫此道十数年,岂是玄辰能指手画脚的?
玄辰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淡淡道:“‘冰魄之心’是基石,而非枷锁。”
“你只知其坚,不知其韧;只知其寒,不知其‘生’。”
“极寒之下,万物寂灭,然物极必反,寂灭之中亦蕴一点生机。”
“这便是《玄冰凝华诀》筑基的关键——于至寒中,感悟‘冰魄生光’之意。”
“冰魄生光?”冰沐瞳一怔,这个词他似乎在族中古老札记的只言片语中见过。
但具体为何,如何修炼,早已失传,连他这一脉的长辈也语焉不详。
“不错。”玄辰颔首,“‘冰魄之心’并非死物,它是你一身玄冰灵力的精华所聚,是‘神’之初显。”
“将其视为顽石,强行雕琢,自然事倍功半。”
“若能以心神沟通,引动其内部蕴藏的那一点‘灵光’,使其由内而外,自然‘融化’、‘流淌’。”
“再以这融化的冰魄灵液重塑道基,则水到渠成。”
他顿了顿,继续指点,言语间竟是将《玄冰凝华诀》的奥义剖析得淋漓尽致,仿佛他才是创出此功法的先贤。
“收敛你的锋芒,将神识沉入‘冰魄之心’最深处,不要去控制,不要去冲击,只是去‘感受’。”
“感受那绝对零度中的一丝微弱波动,那是冰之道则的韵律,是你自身血脉的呼唤。”
“抓住它,放大它,让那点‘光’照亮你的丹田……”
冰沐瞳将信将疑,但见玄辰说得笃定,且句句切中他修炼时的滞涩之处,不由得重新闭上双眼,依言尝试。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与傲气,将狂暴的冰寒灵力缓缓安抚,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丹田内那颗沉寂的“冰魄之心”。
起初,依旧是彻骨的冰寒与坚不可摧的质感。
但当他彻底放弃强行控制的念头,完全沉浸在那种“感知”状态时。
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仿佛冰晶碎裂又重组的声音。
感受到了一种超越物理低温的、属于道则层面的“寂静”与“秩序”。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片绝对的“寂寒”中心,一点微不可察,却无比纯粹、无比明亮的“光点”,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骤然亮起!
冰沐瞳心神剧震!
那光点虽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与“温暖”——并非温度上的暖,而是生命与灵性的光辉!
他下意识地,用全部的心神去拥抱那点“灵光”。
下一刻,“冰魄之心”轻轻一颤,表面并未融化,但其内部结构仿佛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一丝丝远比之前精纯、灵动、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冰蓝色灵液,自那“灵光”处弥漫开来。
如同解冻的春泉,开始缓缓流淌,自然而然地向着构筑道基的方向运转。
瓶颈,松动了!
冰沐瞳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玄辰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复杂。
这……这真的是那个他曾经看不起的玄辰?
他对《玄冰凝华诀》的理解,竟然深刻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连族中失传的关隘都了然于胸?
玄辰对他的震惊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平静道:“方向已明,按部就班即可。筑基非一日之功,稳固心神,引导灵液,切忌冒进。”
冰沐瞳张了张嘴,想问你这身修为和见识到底从何而来。
但话到嘴边,看着玄辰那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金色眼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别扭地转过头,算是默认了玄辰的指导,但内心深处,那份不服气之下,已悄然埋下了一丝敬畏与好奇。
指导完冰沐瞳,玄辰脸上的淡然瞬间被凝重取代。
他推开窗户,望着临海城中心方向,那里隐隐传来让他心悸的阵法波动,正是除妖盟分殿所在。
妹妹璃阙就被关押在那里,每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不能等了。”玄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硬闯是下下之策,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水牢的具体情况,尤其是防卫力量和阵法强度。
他想到了白星澜,这个内心尚存一丝正义的除妖盟执事,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如何联系白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