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辰略一沉吟,取出一张普通的传讯符。
他指尖逼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妖力,混杂着自身高度凝练的灵力,极难分辨来源。
然后又模拟出一丝上清道气的纯粹意境,附于符箓之上,将其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射向除妖盟分殿白星澜居所的大致方向。
这道讯息很简单,只有一个地点和一股混合着妖气与道气的独特气息,足以引起白星澜的怀疑与好奇。
夜色深沉,临海城郊外一处荒废的河神庙。
白星澜如约而至,他手握剑柄,神情警惕中带着困惑。
那道诡异的传讯符让他心神不宁,既有对清河村那位“前辈”的猜测,也有对玄辰这个神秘狐妖的忌惮。
当他踏入破败的庙门,看到负手而立,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玄辰时,心中不由一紧。
此时的玄辰,虽依旧是筑基圆满的修为。
但那股深不可测的气质,那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自然道韵,让他再次产生了面对宗门长老,甚至更可怕存在的错觉。
“是你?”白星澜试探着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玄辰,“人教的那位前辈,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根本就是你?”
玄辰缓缓转身,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白星澜:“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那只小狐狸,想不想……直面你的剑心?”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白星澜更加笃定。
除了这个神秘莫测的玄辰,还有谁能同时身具精纯妖气与那匪夷所思的上清道气、甚至先天紫气?
可这完全违背了修行常理!
狐妖修出最正统的玄门道气?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
他心中疑虑重重,却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白星澜压下心中的荒谬感,“你找我,是为了水牢?”
“不错。”玄辰目光灼灼,“告诉我,水牢的防卫如何?有无可能……潜入?”
白星澜脸色一肃,毫不犹豫地摇头:“绝无可能!
“水牢位于分殿最深处,不仅有金丹长老轮流坐镇,更有元婴期的副殿主神识时常扫过。”
“最关键的是,那里的封印并非独立禁制,而是直接联通着整个临海城除妖盟分殿的‘九锁囚龙大阵’!”
“此阵乃上古阵法残篇所化,威力无穷,莫说你只是筑基,便是元婴强者硬闯,也休想轻易破开,反而会瞬间惊动所有人!”
“九锁囚龙大阵……”玄辰眼中寒光一闪,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妹妹!”
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气息自他体内隐隐透出,使得破庙内的温度骤降,地面尘埃无风自动。
为了防止妹妹被劫走,竟动用如此阵法,这是铁了心要将她置于死地!
白星澜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心头一凛,急忙劝道:“玄辰,冷静!”
“此刻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不仅救不了你妹妹,连你自己也要搭进去!”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经过清河村一事……我,我对人妖之辨,有了新的看法。”
“妖未必恶,人……人心之诡谲,有时比妖魔更可怖。捕杀你妹妹,非我所愿看到。”
闻言,玄辰周身那股暴戾的气息微微一滞。
他看向白星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你能看透这一点,算是有几分悟性。这世间黑白,本就不是非此即彼。”
但理解归理解,妹妹不能不救。
玄辰压下翻腾的杀意,沉声道:“硬闯不行,那我至少要确认阙儿现在是否安全。”
“明天,我会派人去找你,你带路,让我的人去看她一眼。”
“派人?”白星澜一愣,随即断然拒绝,“不可能!那是禁地,除了特定人员,外人根本不允许靠近!谁来都没用!”
“这你无需操心。”玄辰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做好准备,届时配合即可。明天,自会有人去找你。”
白星澜将信将疑,看着玄辰那笃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难道他在除妖盟内部还有内应?
这怎么可能?
玄辰看着他犹豫的神色,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白星澜,你要想清楚。”
“若选择与我合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勾结妖族,在人族修行界,尤其是除妖盟内,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白星澜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想起这玄辰清河村那冲霄而起的道气,那涤荡妖氛的煌煌道威,想起那小狐妖纯净无助的眼神,想起自己握剑的初心。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今日,那位前辈……或许……点醒了我。”
“修行之人,当仗剑问心!”
“我的剑心告诉我,那小狐妖,命不该绝!”
“此事,我做了!”
“好!”玄辰眼中精光一闪,沉声赞赏。
这一次,他的赞赏带着真诚,“你的道心,我认可!”
两人就此约定。
就在白星澜准备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玄辰,后天就是鉴宝大会……届时各方云集,防卫只会更严。”
“你,到底想好怎么办了吗?”
“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玄辰背对着他,闻言,缓缓侧过头。
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在阴影中骤然变成了纯粹的金色,与清冷的月华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非人的、森寒威严的气息。
“若一切顺利,自然相安无事。”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每一个字都砸在白星澜的心头。
“若是他们非要逼我……我不介意,将这临海城,搅个天翻地覆!”
话语落下的瞬间,一股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