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老槐树撑开绿伞,树影里摆着张竹榻,诗诗摇着把蒲扇往树根跑,扇面拍得大腿“啪啪”响,“灵月姐姐!小暑的热风把虚空隙吹成琥珀色啦!光里晃着的是不是竹床?你看那影子晃的,比咱家的还凉快!”
灵月正往石桌上摆井水镇的黄瓜,水珠顺着瓜皮滚,她往诗诗嘴里塞了片瓜,“别把蒲扇扔进去年当风车,”指尖刮了下她冒汗的鼻尖,“去年夏至你扔的荷叶篮,出来挂在槐树上,招了满树的蝉,吵得白老天天往树上撒石灰,说再闹就把树锯了。”诗诗嚼着黄瓜直点头,脆生生带着清凉,“这次我带了蒲扇!里头要是有树荫,扇出的风肯定能冻冰棍,出来说不定能换个竹编凉枕,软得能陷进去!”
苏砚扛着个藤编躺椅来,椅边挂着串香囊,“李伯说小暑要防痧,躺在藤椅上最透气,”他往琥珀光里扔了把薄荷,叶子进去没声响,反倒飘出缕凉气,闻着像冰薄荷糖的味,丫蛋举着块冬瓜糖喊:“我要跟它换冰粉吃!”说着把糖往光里抛,糖块落进去的地方,光突然“叮咚”响了声,滚出来碗冰粉,上面撒着红糖碎,“是红糖冰粉!”丫蛋挖着吃直咂嘴,“凉得能冰掉牙!比诗诗姐姐的黄瓜还爽口!”
书生蹲在树荫下画纳凉图,笔尖沾着井水调的颜料,画纸上的琥珀光里,慢慢显出片热闹的庭院,有个光脚丫的影子正在追萤火虫,踩在水洼里溅了满身泥,跟诗诗今早泼丫蛋水玩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影子比前儿画的《夏至映荷图》多了三分暑气,”他举着画纸笑,“你看她甩着湿头发疯跑的样子,活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泼猴。”
诗诗凑过去抢画,手一抖,蒲扇扫翻了砚台,墨汁洒在画纸上,黑点点像给庭院添了群蚂蚁,“给里头的凉席添点活物!”她拍着手喊,“这样乘凉时还有小玩意儿看!”
王掌柜推着车新酿的藿香正气水来串门,陶瓶装得满满当当,“这水加了薄荷,喝着像吞了口凉风,”他往石凳上放了瓶,瓶子滚到琥珀光边,竟“滋滋”长出丛薄荷草,叶子嫩得能掐出水,“邪门!比我见过最凉的薄荷还提神!”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拨了拨薄荷,“虚空界的小暑,是把热风都酿成了凉,里头的时间跑得懒,一阵风进去,能绕着院子转三天,”他往诗诗手里塞了块绿豆糕,“去年你扔的冰镇西瓜,说不定在里头化成了清泉,才让这光里裹着股甜凉意。”
诗诗把绿豆糕往琥珀光里塞,糕点刚碰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再看时,手里竟多了块冰绿豆糕,糕面结着层薄霜,“它给我加冰啦!”她举着糕点蹦,“要是我进去待片刻,出来是不是能背回桶冰镇酸梅汤?从小暑喝到立秋!”
灵月正往缝隙里扔西瓜皮,听见这话伸手敲她脑袋,“进去怕是变成烤红薯,被里头的热风熏得冒油,”话没说完,就见瓜皮进去的地方,飘出片槐树叶,落在她手心里,叶面上竟映着个影子在抢蒲扇,像诗诗刚才跟丫蛋争扇子的模样,逗得铁手张直笑:“里头的野丫头,天热了更能闹!”
铁手张捡起块小石子往琥珀光里扔,石子进去没声响,反倒从里头飘出个竹编的小风车,扇叶转得飞快,诗诗一把抢过去举在手里,“我是虚空界的风神!”她转着圈蹦,风车跟着呼呼转,“以后里头的凉风都归我管!”苏砚看得直笑,伸手把她往回拉,“再蹦就栽进琥珀光里了,到时候出来浑身冒热气,像个刚出锅的糖人。”诗诗挣着喊:“变成糖人才好!能泡在井水里降温,比吃冰粉还舒坦!”
大家笑得直摇扇,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有只麻雀“扑棱”落在琥珀光边,竟被光染成了薄荷绿,翅膀扇出的风都带着凉意,引得丫蛋直拍手:“虚空界还会变凉风雀呢!”
诗诗扒着缝隙沿儿还想往里钻,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抢凉席的小馋猫,“进去容易出来难,”灵月把她按在藤椅上,“你这小冒失鬼,进去怕是被热风卷着跑,在虚空的庭院里找不着树荫,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冰粉,才能把你凉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认路!跟着薄荷香走,出来还能带把竹编扇,给你扇出满院的凉风!”
白老躺在竹榻上,摇着大蒲扇看琥珀光里的凉影,慢悠悠地说:“虚空界的小暑,热得比咱们的燥,凉得也比咱们的透,你啃块绿豆糕的功夫,外头的蝉说不定就又歇了三歇,”他指着院外的井台,“不过啊,这摇着扇子等风的趣,在哪边的江湖都一样。”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把手里的小风车往琥珀光里扔,“给里头的我当凉扇!让她扇出十二级大风,等我进去了,天天躺在竹床上啃冰糕!”
日头西斜,琥珀光慢慢变成暖融融的橙黄色,像夕阳裹着凉风。诗诗蹲在边上数影子追了多少萤火虫,灵月往缝隙里扔了块薄荷,丫蛋把藤椅往琥珀光边一放,椅影正好落在画纸上的庭院中央。书生举着画纸笑,纸上的琥珀光里,两个诗诗正隔着虚空递蒲扇,一个在里头喊“风太大”,一个在外头应“再使劲点”,声音好像真的顺着凉风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那画突然觉得,这虚空界哪是什么暑气逼人的地方,分明是把夏天的清凉都藏进了扇底,里头的竹床跟她们院中的一样凉,里头的冰糕跟她们吃的一样甜,连抢扇子时的拌嘴都带着风的爽。
毕竟,只要这蒲扇还在摇,这琥珀光还在流,我们还在这荫下,这江湖的虚空风,就永远吹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