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晒谷场铺满了金黄的玉米,串成串的红辣椒挂在篱笆上,像一串串小灯笼。诗诗抱着个装满山楂的竹篮往树根跑,果子的酸香勾得人直咽口水,“灵月姐姐!立秋的风把虚空隙吹成橙黄色啦!光里晃着的是不是晒匾?你看那圆滚滚的影子,比咱家晒的柿饼还诱人!”
灵月正蹲在石台上翻晒核桃,青皮被晒得裂开缝,露出褐色的果仁,她往诗诗嘴里塞了颗炒花生,“别把山楂扔进去年当弹珠,”指尖剥着花生壳笑,“去年大暑你扔的小药罐,出来长在石榴树上,结的果子带着股药味,害得丫蛋偷吃后直吐舌头,说比黄连还苦。”诗诗嚼着花生直点头,香得带点焦脆,“这次我带了山楂!里头要是有晒秋的,扔进去能酿成山楂酒,出来说不定能换串晒干的枣,甜得能粘住牙!”
苏砚扛着个竹编晒匾来,匾上还沾着芝麻,“李伯说立秋要晒秋,五谷晒透了才耐存,”他往橙黄光里扔了把谷子,谷粒进去没声响,反倒飘出缕谷香,闻着像刚烤的芝麻饼,丫蛋举着块板栗糕喊:“我要跟它换晒干的枣!”说着把糕往光里抛,糕点落进去的地方,光突然“哗啦”滚出串红枣,红得像玛瑙,“是蜜饯枣!”丫蛋抓着往嘴里塞,“甜得像灌了蜜!比诗诗姐姐的山楂还解馋!”
书生蹲在晒谷场边画晒秋图,笔尖沾着石榴汁调的颜料,画纸上的橙黄光里,慢慢显出片热闹的晒场,有个扎围裙的影子正在翻晒豆子,脚一滑摔在豆堆里,滚得满身都是黄豆,跟诗诗今早晒绿豆时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影子比前儿画的《大暑熬汤图》多了三分果香,”他举着画纸笑,“你看她扒着豆堆啃山楂的样子,活像只偷食的小刺猬。”
诗诗凑过去抢画,手一抖,竹篮里的山楂滚了两颗在画纸上,红果子压着的晒匾画,竟凭空多了层白霜,“给里头的柿饼添糖霜!”她指着画喊,“这样晒出来的柿饼能甜掉牙!”
王掌柜推着车新收的葡萄来串门,筐里的葡萄紫莹莹的,“这葡萄刚从藤上剪的,晒成葡萄干能存到冬天,”他往石桌上倒了半碗,葡萄滚到橙黄光边,竟“滋滋”长出串紫葡萄,颗颗比枣还大,“邪门!比我见过最甜的玫瑰香还多汁!”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拨了拨葡萄,“虚空界的立秋,是把秋阳都酿成了糖,里头的时间跑得暖,一颗果子进去,三天就能晒出蜜,”他往诗诗手里塞了个柿子,“去年你扔的荷叶包,说不定在里头化成了果脯,才让这光里裹着股甜香。”
诗诗把柿子往橙黄光里塞,果子刚碰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再看时,手里竟多了个晒好的柿饼,霜白得像雪,“它给我晒柿饼啦!”她举着柿饼蹦,“要是我进去待片刻,出来是不是能背回筐干果?从立秋吃到立冬!”
灵月正往缝隙里扔果核,听见这话伸手敲她脑袋,“进去怕是变成果脯,被里头的人挂在绳上晒成干,”话没说完,就见果核进去的地方,飘出片石榴叶,落在她手心里,叶面上竟映着个影子在追偷果的麻雀,像诗诗刚才撵雀儿的模样,逗得铁手张直笑:“里头的野丫头,晒秋时更疯!”
铁手张捡起块小石子往橙黄光里扔,石子进去没声响,反倒从里头飘出个竹编的小果篮,篮里装着颗晒干的山楂,诗诗一把抢过去挂在腰间,“我是虚空界的秋神!”她转着圈蹦,果篮跟着晃,“以后里头的果子都归我晒!”苏砚看得直笑,伸手把她往回拉,“再蹦就栽进橙黄光里了,到时候出来浑身沾着糖霜,像个会跑的糖人。”诗诗挣着喊:“变成糖人才好!能躺在晒谷场晒太阳,比吃柿饼还舒坦!”
大家笑得直揉肚子,笑声惊飞了枣树上的麻雀,有只麻雀“扑棱”落在橙黄光边,竟被光染成了橙红色,嘴里还叼着颗小红枣,引得丫蛋直拍手:“虚空界还会变偷枣雀呢!”
诗诗扒着缝隙沿儿还想往里钻,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偷果干的小獾子,“进去容易出来难,”灵月把她按在晒匾旁,“你这小冒失鬼,进去怕是被果子香勾得忘了路,在虚空的晒场里转圈圈,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板栗糕,才能把你引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认路!跟着晒谷香走,出来还能带串玉米,给你挂在门上当秋景!”
白老坐在核桃堆旁,看着橙黄光里的晒匾,慢悠悠地说:“虚空界的立秋,晒得比咱们的透,甜得也比咱们的稠,你翻一遍豆子的功夫,外头的山楂说不定就又红了半分,”他指着院外的果林,“不过啊,这闻着果香等丰收的乐子,在哪边的江湖都一样。”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把腰间的小果篮往橙黄光里扔,“给里头的我当晒果篮!让她晒出满筐的蜜饯,等我进去了,天天躺在干果堆里吃!”
日头偏西,橙黄光慢慢变成暖融融的金色,像晒透的谷子。诗诗蹲在边上数影子晒了多少种果子,灵月往缝隙里扔了把山楂,丫蛋把晒匾往橙黄光边一放,匾影正好盖在画纸上的晒场。书生举着画纸笑,纸上的橙黄光里,两个诗诗正隔着虚空递柿饼,一个在里头喊“这个霜厚”,一个在外头应“给我留块大的”,声音好像真的顺着果香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那画突然觉得,这虚空界哪是什么遥远的晒场,分明是把秋天的甜都晒成了诗,里头的果子跟她们院中的一样红,里头的笑声跟她们的一样甜,连摔在豆堆里的疼都带着香。
毕竟,只要这晒匾还在翻,这橙黄光还在流,我们还在这场院,这江湖的虚空果,就永远晒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