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鹤闻听赵辰玥所言,轻轻叹息一声,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
“唉……此事,说起来也是家族有亏于你。正好临近万重山之行,偏偏接到上宗无涯宗下发的紧急任务,也必须有人前往执行。
我与四长老尽力为你争取,最终也只得了一瓶回气丹和你爷爷留下的那柄回春剑作为补偿,已是极限,你莫要心生怨怼才好。”
他刻意点出补偿,既有解释,也有试探之意。
赵辰玥心中暗忖:“正要你们觉得亏欠于我,后续之事才好办。”
面上却立刻露出惶恐与感激之色,连忙道:“三长老言重了!晚辈深知家族难处,绝不敢对家族有任何怨言!能得到丹药与祖父遗剑,晚辈已感激不尽!”
赵云鹤对她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抚须点头道:“嗯,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日后若有机会,老夫定会在长老会上再为你争取一些修炼资源,作为弥补。
你今日特地过来,想必不只是向老夫汇报狼妖之事吧?可是还有其他事宜?” 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赵辰玥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说道:“三长老明鉴。晚辈此行,除了处理狼妖之事,还恰好遇到了两名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少年人。
细问之下,竟发现他们与我赵家大有渊源,乃是咱们赵家外嫁女子所出的后代,身怀我赵家血脉。
晚辈见他们孤苦伶仃,实在可怜,便擅自做主,将他们带回了内宗,想着日后让他们在我院中做些杂役,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不致漂泊无依。”
“哦?流落在外身怀赵家血脉的外宗族人?” 赵云鹤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正是。”赵辰玥趁机将早已编练纯熟的说辞娓娓道来。
“详细询问之下,发现他们的生母正是我那可怜的姑姑。他们虽不姓赵,但其母确是我赵家人,他们体内流淌着我赵家先祖的血脉,论起来,也算是半个赵家人。
如今他们二人正在内宗大门外等候,晚辈不敢擅自带入,特来恳请三长老慈悲,为他们验明血脉,登记造册,允其入宗,赐予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充满了对族人的怜悯。
赵云鹤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权衡。收留两个外姓仆役本是小事,但涉及血脉验证,则需按规矩来。
他看了看赵辰玥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家族确实亏欠她一次机缘,便点了点头:“也罢。既是我赵家外嫁女子所出,体内含有赵家血脉,更何况,其母又恰好是你姑姑,便不算外人。
此事依族规办理即可。你持我令牌,去宗门外领他们进来,直接带往家族祭祀堂。”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枚代表着长老身份的玉质令牌,递给了赵辰玥。
赵辰玥心中大喜,连忙双手恭敬地接过令牌:“多谢三长老成全!”
赵云鹤又对侍立在下方的童子吩咐道:“小东,你速去祭祀堂准备滴血认族事宜,老夫稍后便到。”
那名叫小东的童子躬身领命,快步先行离去。
当贺萧逸(陈玉林)和李茜(陈小茜)跟着赵辰玥,第一次踏入赵家内宗最为庄严肃穆的祭祀堂时,三长老赵云鹤已然端坐在堂内主位之上等候。
贺萧逸迅速而谨慎地打量了一下祭祀堂内的环境。
大厅宽敞而古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岁月的气息。中央设有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供桌,桌沿靠近他们的这边,摆放着一个半满的铜盆。
盆中之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极其浅淡的绿色,微微泛着氤氲的光泽。供桌后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摞摞厚厚的、页面泛黄的族谱。
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挂在供桌后方正墙之上的一幅巨大的先祖画像。
画中是一位身着飘逸白衣、容貌极其英俊的青年男子。他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横于胸前,姿态潇洒。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注视剑身或前方,而是以六十度角仰望着大斜上方,眼神深邃而悠远,仿佛在凝视着某种常人无法看见的存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缥缈与神秘。
而他所望之处,空空如也,更添几分诡异。
或许她所望之物在画面之外吧。
令贺萧逸略微意外的是,祭祀堂内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摆满层层叠叠的灵位牌匾,显得异常简洁,反而更突出了那幅巨大先祖画像的存在感。
供桌前,三长老赵云鹤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下手边站着那名先前过来准备的童子小东。
赵辰玥赶忙上前一步,再次向赵云鹤行礼,并将长老令牌双手奉还:“回禀三长老,陈玉林、陈小茜兄妹二人已带到。”
贺萧逸和李茜也立刻上前,模仿着赵辰玥的样子,有些笨拙却足够恭敬地行礼道:“晚辈陈玉林\/陈小茜,见过三长老。”
赵云鹤接过令牌,目光如电,仔细地在贺萧逸和李茜身上扫过,尤其在贺萧逸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觉得这少年气度沉凝,不似寻常流浪孤儿,但并未多言。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好一对灵秀的兄妹!你们的身世以及家中遭遇,辰玥已大致向老夫说明。既然你们体内流有赵家血脉,又历经苦难、巧遇辰玥,便是缘分。放心,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家,赵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族人。”
他话锋一转,指向桌上的铜盆,语气变得庄重:“不过,族规不可废。认祖归宗,需验明正身。你们三人,依次上前,各滴一滴鲜血入这盆中即可。盆中乃是特制的符水,唯有同源血脉,方能相融。”
“是,谨遵长老之命。”三人齐声应道。
赵辰玥率先上前,神色坦然。
她运转灵力,轻易地从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精准地滴入那浅绿色的符水之中。
血滴入水,并未立刻散开,反而如同一颗红宝石般,微微悬浮,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紧接着,贺萧逸上前一步。
他并未像赵辰玥那般运用灵力,而是仿佛有些紧张般,从腰间的腰带上拔出一根普通的绣花针(自然是提前准备好的道具,并非从储物袋取出,此刻储物袋早已被他贴身隐藏)。
他右手持针,在左手食指指腹上小心翼翼地刺了一下,然后用力挤出一滴鲜血,落入盆中。随后,他将绣花针递给了身后的李茜。
李茜学着贺萧逸的样子,也用绣花针刺破自己的左手食指,秀眉微蹙,挤出了一滴鲜血滴入盆内。
他们二人所挤出的“鲜血”,自然是贺萧逸提前运用巧妙手法封存于他们指腹皮层下的、来自赵辰玥的鲜血,以确保万无一失。
三滴鲜血落入浅绿色的符水之中。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铜盆之内。
起初,三滴血各自独立,缓缓旋转。然而,仅仅过了数息,异变陡生!
只见那三滴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并非简单地相互靠近,而是每一滴血都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奇异“场”!
这三个微弱的“场”在符水的特殊作用下相互感应、重叠,瞬间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咻!
三滴血珠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骤然加速,猛地碰撞在一起。
并非简单的融合,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瞬间化为了一颗更大、颜色更为深邃饱满、并且散发着淡淡柔和光晕的血珠,静静地悬浮在符水中央,再无分彼此!
整个融合过程流畅、迅速,且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共鸣之感,比寻常同族血脉相融显得更为彻底和奇异。
“好!好!好!”
赵云鹤抚须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血脉相融,确是我赵家子孙无疑!而且看这融合之象,你们三人确是至亲呀,若非至亲之间的血液,绝不会融合的如此迅速彻底!”
他看向贺萧逸和李茜的目光,顿时又和蔼了几分。
又凝注片刻后缓缓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血脉相融,共鸣如斯,迅疾而彻底,这绝非寻常同族所能及。你们三人,血缘之近,确系至亲无疑。”
他苍老却清亮的目光转向贺萧逸与李茜,充满了审视与一丝了然,“孩子,你们体内流淌着赵家先祖之血,这一点已毋庸置疑。”
然而,他话锋一转,沉吟片刻,语气变得更为正式,也带着一丝宗法社会的严谨:“然,族规祖制不可废。你们终究是外嫁女子所出,从的是父姓。如今欲归宗族,依例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改随母姓,录入赵氏族谱,从此便是名正言顺的赵家外宗之人,名份上却与其他外宗选拔入内的仆役无异。
其二,仍从父姓,亦可留在内宗,由辰玥庇护,作为她的私人仆从,但名字不得入族谱,终是外姓之人。”
贺萧逸问道:“多谢三长老,请问这两种情况对我们以后在内宗有何不同影响?”
真如是:
血鉴归宗符水融,至亲脉络隐玄同。
仙规森列分内外,一姓能开几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