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启祥宫暖阁,窗棂紧闭,只留一盏琉璃灯燃着暖黄的光,将案上堆积如山的账目映照得格外清晰。金玉妍身着一身墨色绣暗纹宫装,褪去了往日的温婉,眉宇间透着凛冽的锋芒。她刚从养心殿领旨回来,接手后宫用度与宫人调配的谕旨还揣在衣襟里,滚烫得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澜翠,把内务府近三年的总账、分账都取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金玉妍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深知,掌控后宫的第一步,便是摸清内务府的底细——这盘根错节的机构里,藏着太多贪墨舞弊的猫腻,不肃清这些,便无法真正握住权力的缰绳。
澜翠早已将账目备好,闻言连忙捧着厚厚的账本上前,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娘娘,所有账目都在这儿了,从采买、库房到账房,一应俱全。”
金玉妍点点头,没有立刻翻看,而是端起桌上的浓茶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滑过喉咙,让她愈发清醒。她清楚,内务府是后宫的命脉,掌管着所有物资的进出、宫人的升降,之前虽已通过刘全渗透了采买环节,但根基未稳。如今皇上赋予她全权,正是彻底洗牌的绝佳时机。
她伸手翻开最上面的采买总账,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从江南织造的绸缎报价,到关外药材的运输损耗,再到日常米面油盐的采买记录,她逐一核对,时而蹙眉,时而在纸上标注。
“这里不对。”半个时辰后,金玉妍的指尖停在一行账目上,语气冰冷,“去年冬月采买的银骨炭,报价比往年高出三成,损耗率更是离谱到两成。澜翠,去查,是谁负责这次采买的?”
澜翠心中一凛,连忙记下名字:“是之前的采买副管李太监。”
“继续看。”金玉妍没有停歇,又翻到库房账目,“库房的东珠入库五十颗,出库却只有四十颗,余下的十颗去向不明,账上只写着‘赏赐宫人’,却没有具体名录,这是典型的中饱私囊。”
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震怒。从虚报价格、克扣物资到私吞赏赐,内务府的贪墨手段五花八门,涉及的宫人太监从管事到小卒,竟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盘踞在内务府多年,早已形成利益共同体,若是不狠狠敲打,往后她的政令便难以推行。
“把刘全叫来。”金玉妍猛地合上账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刘全接到消息时,正在内务府核对采买清单,听闻嘉妃传唤,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小跑着赶往启祥宫。他深知这位主子的手段,此刻见她面色阴沉,案上账目散落,心中已然有了数,连忙跪地行礼:“奴才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唤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刘全,你看看这些账目。”金玉妍将一本标记满疑点的账本扔到他面前,“采买虚报、库房失窃、账房作假,这些事,你当真一无所知?”
刘全连忙捡起账本,快速翻阅着,额上瞬间渗出冷汗。这些账目里的猫腻,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之前位卑言轻,不敢深究。如今被娘娘点破,他连忙叩首:“娘娘恕罪!奴才之前虽察觉些许异常,却因无权干涉,未能深究。求娘娘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机会?”金玉妍冷笑一声,“本妃给你机会,也给内务府所有人一个机会。但在此之前,必须有人付出代价,以儆效尤。”
她站起身,走到刘全面前,语气凌厉:“你立刻带人去查,采买副管李太监、库房总管张太监、账房先生王大人,这三人为主犯,其余涉案人员一律拿下,押到慎刑司严加审讯,贪墨的银两、物资,必须悉数追回。本妃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往后的内务府,再容不得半点猫腻!”
“奴才遵旨!”刘全心中一喜,知道娘娘这是要重用他,连忙领命起身,转身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往内务府。
消息传到内务府时,整个机构都炸开了锅。李太监等人还在盘算着如何继续中饱私囊,却没想到嘉妃刚接手便雷霆出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刘全带人拿下。慎刑司的酷刑威名在外,涉案的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很快便将所有罪行招供出来。
金玉妍得知审讯结果后,没有丝毫手软。她下旨:将李太监、张太监、王大人革职查办,杖责五十后发配宁古塔,永不回京;其余从犯一律降职,罚俸一年,戴罪立功。同时,她让人将追回的贪墨物资和银两一一登记造册,一部分补充入库,一部分赏赐给各宫勤恳本分的宫人,既肃清了风气,又收买了人心。
这一手“杀鸡儆猴”,彻底震慑了内务府上下。宫人们见嘉妃手段狠辣,又有皇上撑腰,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办事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新主子。
肃清了异己,金玉妍立刻着手安插亲信。她深知,只有将自己的人放在关键位置,才能真正掌控内务府。
“刘全,采买总管的位置,依旧由你担任。”金玉妍坐在软榻上,看着躬身站在面前的刘全,语气严肃,“往后,所有物资采买,必须由你亲自把关,比价、议价、验货,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采买清单需每日上报给我,若再出现虚报、克扣之事,我唯你是问。”
刘全心中感激涕零,连忙叩首:“奴才谢娘娘信任!奴才定当尽心竭力,秉公办事,绝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他跟随金玉妍多年,从李朝到清宫,一路忠心耿耿,如今能继续执掌采买大权,更是对他的极大认可。他知道,自己的前程与娘娘紧密相连,唯有肝脑涂地,才能报答这份知遇之恩。
“起来吧。”金玉妍示意他起身,又道,“澜翠,去传素云过来。”
素云是金玉妍从李朝带来的宫女,跟随她已有十余年,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不多时,素云便走进暖阁,躬身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素云,从今往后,你负责宫人选拔、调配之事。”金玉妍看着她,眼中满是信任,“所有入宫新人的筛选、各宫宫人的调动、升迁、贬谪,都由你全权负责。我要你建立一套严格的考核制度,勤勉本分者提拔,懒惰奸猾者贬斥。另外,各宫的掌事宫女、太监,若有不称职者,你可先斩后奏,换人顶替。”
素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应道:“奴婢遵旨!奴婢定当严格筛选,合理调配,为娘娘打理好宫人事务!”
她知道,宫人调配是掌控后宫的关键。只要将忠心于娘娘的人安插到各宫,便能随时掌握各宫的动静,让娘娘运筹帷幄。
随后,金玉妍又召见了几个从启祥宫调出的太监——小禄子、小福子等人。这些人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可靠,办事干练。
“小禄子,你去库房任职,担任库房副总管,协助素云管理物资进出。”金玉妍吩咐道,“库房的每一笔物资入库、出库,你都要亲自核对,登记造册,每日向我禀报。若发现任何短缺、损坏,立刻查明原因,严惩不贷。”
“奴才遵旨!”小禄子躬身应道。
“小福子,你去账房,担任账房副总管。”金玉妍继续说道,“所有账目都要重新核对,建立新的记账制度,收支明细必须一目了然。每月月初、月末,你需将账目汇总,亲自送到我这里审阅,不许有半点隐瞒。”
“奴才遵旨!”小福子连忙领命。
一道道命令从启祥宫传出,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内务府的关键位置一一笼罩。采买、库房、账房、宫人调配,所有核心权力都落到了金玉妍的心腹手中。
内务府的老人们看着这一系列变动,心中虽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嘉妃有皇上的明旨授权,又刚刚严惩了贪墨的宫人,手段狠辣,威势正盛。他们深知,如今的内务府,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若是不识时务,只会落得和李太监等人一样的下场。
短短几日,内务府便彻底换了天。之前的旧人要么被革职查办,要么被调离关键岗位,取而代之的都是金玉妍的亲信。宫人们办事效率大幅提高,采买流程规范透明,库房物资堆放整齐,账房账目清晰明了。
各宫嫔妃很快便感受到了变化。以往申领物资,往往要拖延数日,甚至被克扣分量;如今,只要符合规矩,申请很快便能获批,送来的物资都是上等品质。而宫人的调动也更加合理,勤恳本分的宫人得到提拔,懒惰奸猾的被及时贬斥,各宫的风气也渐渐好转。
但她们更清楚,这些变化的背后,是金玉妍日益膨胀的权势。如今的内务府,已然成了金玉妍的“一言堂”,后宫的物资发放、宫人任免,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哪怕是长春宫、翊坤宫,申领物资也需按规矩上报,由金玉妍亲自批阅后才能发放。
翊坤宫的容佩看着送来的绸缎,忍不住对如懿道:“娘娘,嘉妃娘娘这一手真是厉害,短短几日便把内务府打理得服服帖帖。只是,如今内务府全是她的人,往后咱们宫的用度,怕是都要看她的脸色了。”
如懿正在修剪花枝,闻言淡淡一笑:“她办事利落,这是好事。只要按规矩办事,谁掌权都一样。咱们宫的用度够用便好,不必争什么。”
话虽如此,如懿心中却也清楚,金玉妍的权势已经到了难以撼动的地步。她掌控了内务府,便等于掌控了后宫的生计命脉,往后各宫的荣辱兴衰,怕是都要系于她一人之手。只是,她素来不喜争斗,如今只能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而钟粹宫的高曦月,得知内务府的变动后,病情愈发严重。她躺在病榻上,听着宫女的禀报,眼中满是怨毒:“那个金氏,真是越来越得意了!掌控了内务府,下一步怕是要染指皇后之位了!”
宫女连忙劝道:“娘娘,您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高曦月却咳个不停,心中的不甘与嫉妒如同毒药,侵蚀着她早已孱弱的身体。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与金玉妍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启祥宫的暖阁里,金玉妍看着刘全送来的最新采买清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清单上的物资价格合理,品质上乘,比之前节省了不少银两。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澜翠,传我的话,赏赐刘全、素云等人各五十两白银,锦缎两匹。”金玉妍吩咐道,“另外,告诉他们,好好做事,往后还有更大的赏赐。”
“是,娘娘。”澜翠笑着应道。
金玉妍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秋日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庭院中桂花的香气。她望着远处巍峨的宫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掌控内务府,只是她计划中的一步。接下来,她要借着这个跳板,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拉拢更多的嫔妃,打压异己,为永珹铺就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
她知道,这深宫之中,权力的游戏永无止境。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她都会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只要能让永珹成为这大清最尊贵的皇子,她哪怕背负千古骂名,也心甘情愿。
内务府的灯火彻夜通明,宫人们还在忙碌着。而这忙碌的背后,是金玉妍日益稳固的权势,是她精心编织的权力之网。后宫的格局,已然因她的行动而彻底改变。从今往后,这后宫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都将在她的掌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