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紫禁城的落叶铺了满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深宫之中无声的权力更迭。翊坤宫的庭院里,几株菊花正傲然绽放,黄的、白的、紫的,争奇斗艳,却衬得殿内的气氛愈发沉静。
如懿身着一身月白色素缎宫装,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女诫》,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雕花窗棂,望着庭院中随风摇曳的菊花,神色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近几日,后宫之中最引人热议的,便是嘉妃金玉妍掌控内务府后的雷厉风行。自接手后宫用度与宫人调配以来,金玉妍先是严惩了一批贪墨舞弊的宫人太监,震慑了内务府上下;随后又安插亲信,将采买、库房、账房、宫人调配等关键岗位牢牢掌控在手中。短短时日,原本盘根错节、弊病丛生的内务府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各宫的物资发放及时足额,宫人调动合理有序,连一向挑剔的太后,都在弘历面前夸赞了几句金玉妍“办事干练”。
消息传到翊坤宫,如懿身边的宫人都坐不住了。容佩端着一杯温热的参茶走进来,见如懿神色淡然,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嘉妃娘娘如今权势越来越盛,内务府全是她的人,各宫的用度、宫人任免都由她说了算,几乎把后宫的实权都抓在了手里。您是奉旨协理六宫的娴妃,怎能让她如此独断专行?”
如懿抬起头,接过参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缓缓回过神来。她抿了一口参茶,淡淡道:“金玉妍确实有能力,把内务府打理得不错,皇上也信任她,这是好事。”
“好事?”容佩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娘娘,您这是在退让啊!嘉妃野心勃勃,如今掌控了内务府,日后定会得寸进尺,慢慢架空您的权力!到时候,您在后宫中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不仅是容佩,其他宫人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道:“是啊,娘娘,不能再退让了!您是潜邸旧人,深得皇上信任,又有太后暗中照拂,您若是强硬些,嘉妃也不敢如此放肆!”
“娘娘,嘉妃如今仗着皇上的宠爱和手中的权力,在后宫中气焰嚣张,各宫嫔妃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您若是再不站出来,怕是日后没人再把您放在眼里了!”
如懿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你们不必激动。后宫安稳为重,如今皇后病重,急需静养,皇上让我们二人分掌后宫事务,便是希望我们能同心协力,不让后宫生乱。金玉妍有能力,又得皇上信任,让她多管些事,也能让皇后安心养病,让皇上少些烦心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我奉旨协理六宫,本就以礼仪祭祀、规矩体统为重。那些用度调配、宫人任免的琐事,我本就不喜,如今金玉妍愿意接手,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我乐得清净。我只求无愧于心,把自己份内的礼仪规矩打理好,其他的事,不必太过计较。”
“可娘娘,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这是权力之争啊!”容佩不甘心地说道,“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权力,便什么都不是。您若是一味退让,嘉妃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日后怕是连您份内的礼仪事务,她都要插手!”
如懿放下手中的参茶,看着容佩,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知道,这些宫人都是真心为她着想,可她们不懂,有些争斗,即便赢了,也未必是好事。“容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轻声道,“可你要明白,在这后宫之中,锋芒太露只会引火烧身。金玉妍如今权势滔天,树敌必多,得意忘形之下,难免会露出破绽。我只需耐心等待,守住自己的本心与底线,守护好身边的人,便足够了。”
她拿起桌上的《女诫》,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字迹,心中暗自思忖:金玉妍的野心,她岂会不知?只是,她素来不喜争权夺利,更不愿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陷入无休止的算计与争斗之中。皇后病重,后宫需要的是安稳,而非动荡。她主动退让,既是为了顾全大局,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众人见如懿态度坚决,虽心中不满,却也只能作罢。只是他们不知道,如懿表面上看似淡然退让,心中却早已警醒。她清楚地知道,金玉妍的权势已越来越大,如今的退让不过是权宜之计。往后的后宫,怕是再也难以平静,她必须暗中提防,做好万全准备。
几日后,如懿便主动向弘历递了折子,请求将更多的后宫事务交给金玉妍打理。折子中写道:“嘉妃娘娘办事干练,心思缜密,将内务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宫中人信服。臣妾资质平庸,只愿专注于礼仪祭祀、规矩体统之事,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恳请皇上恩准,将后宫用度调配、宫人任免等事务,尽数交由嘉妃娘娘打理,臣妾定当全力配合,不负皇上所托。”
弘历看到折子后,心中十分满意。他本就欣赏金玉妍的办事能力,又信任如懿的淡泊名利,如今如懿主动退让,愿意与金玉妍同心协力,正是他所期望的。他当即批复:“娴妃深明大义,嘉妃办事得力,朕心甚慰。准奏!往后后宫事务,以嘉妃为主,娴妃为辅,望尔二人同心同德,打理好后宫,让皇后安心养病。”
旨意传到启祥宫时,金玉妍正在陪着永珹练习书法。永珹手持毛笔,认真地临摹着字帖,金玉妍则在一旁耐心指导,时不时纠正他的笔法。
“娘娘,皇上有旨!”太监的通传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金玉妍连忙起身接旨,当听到弘历准了如懿的折子,让她全权打理后宫事务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随即又被她巧妙地掩饰过去。
“臣妾遵旨,谢皇上隆恩!”金玉妍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她知道,如懿的主动退让,意味着她彻底掌控了后宫的实权。如今的她,不仅手握内务府,还得到了皇上的明确授权,后宫的大小事务,皆由她说了算。这正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
待太监离去后,永珹放下手中的毛笔,跑到金玉妍身边,仰着小脸问道:“额娘,皇上说了什么?您怎么这么开心?”
金玉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宠溺:“皇上夸额娘办事得力,让额娘多帮皇上打理后宫事务。我的永珹,以后在宫中,会更加安稳了。”
永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拿起毛笔,继续练习书法。金玉妍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心中愈发坚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永珹。如今她掌控了后宫的权力,便等于为永珹铺就了一条更加平坦的道路。往后,再也没人能轻易欺负他们母子,永珹的前程,也将一片光明。
澜翠走到金玉妍身边,脸上满是欣喜与敬佩:“娘娘,恭喜您!如今您彻底掌控了后宫实权,再也没人能与您抗衡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金玉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懿倒是识时务,主动退让,省了我不少麻烦。不过,我也不会亏待她。她既然愿意专注于礼仪事务,我便让她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娴妃,只要她不碍我的事,我便不会为难她。”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澜翠,传我的话,往后后宫的所有事务,都必须先禀报给我,经我同意后才能执行。各宫的用度申请、宫人调动,都要严格按照规矩来,若是有人敢擅自做主,或是阳奉阴违,严惩不贷!”
“是,奴婢明白!”澜翠连忙应道。
消息传遍后宫,各宫嫔妃的反应各不相同。那些原本就依附于金玉妍的嫔妃,纷纷前来启祥宫道贺,送来的珍宝、补品堆满了库房;那些中立的嫔妃,也连忙改变态度,对金玉妍恭敬有加,生怕惹得她不快;而那些与金玉妍素有嫌隙的嫔妃,则暗自担忧,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她报复。
钟粹宫的高曦月,得知如懿主动退让,金玉妍彻底掌控后宫实权后,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如同烈火般灼烧,一口心头血没忍住,猛地咳了出来。她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怨毒:“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金氏能得偿所愿?如懿那个废物,竟然主动退让,真是气死我了!”
贴身宫女连忙上前为她顺气,劝道:“娘娘,您别动气,保重身体要紧。嘉妃娘娘如今权势滔天,我们只能避其锋芒,不能再硬碰硬了。”
高曦月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避?怎么避?她掌控了内务府,我们宫的用度、宫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若是想报复我们,易如反掌!我的永璜……我的永璜该怎么办啊?”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又忍不住咳了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模样十分凄惨。
而承乾宫的魏嬿婉,得知消息后,心中的野心被彻底浇灭。她知道,如今的金玉妍权势滔天,无人能及,自己若是再敢有丝毫异动,只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自此,她愈发低调,每日闭门不出,只是偶尔让宫女去打探些后宫的消息,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翊坤宫的如懿,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淡然。她每日专注于后宫的礼仪祭祀事务,修订礼仪典籍,规范宫人言行,将份内之事做得井井有条。闲暇时,她便在庭院中修剪花草,或是与宫人们闲话家常,日子过得恬淡而安稳。
“娘娘,嘉妃娘娘近日又颁布了新的宫规,对各宫的用度限制得更严了,连长春宫的月例都被削减了一些。”容佩低声向如懿禀报。
如懿正在修剪一枝菊花,闻言淡淡道:“知道了。她是后宫之主,自然有她的考量。我们宫的用度够用便好,不必在意这些。”
容佩看着如懿平静的模样,心中却依旧担忧:“娘娘,嘉妃娘娘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啊!您若是一直这般退让,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如懿放下手中的剪刀,看着容佩,语气平静地说道:“容佩,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要明白,在这后宫之中,不争,有时候也是一种争。金玉妍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可树大招风,她行事太过张扬,迟早会引起皇上的不满。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守好本分,静待时机便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虽不愿争权夺利,却也不会任人宰割。若是金玉妍真的触及我的底线,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佩心中一凛,她知道,娘娘看似淡然,心中却自有丘壑。她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娘娘。”
如懿看着庭院中盛开的菊花,心中暗自叹息。她知道,往后的后宫,怕是再也难以平静。金玉妍的权势已越来越大,野心也必然会随之膨胀。但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金玉妍就算一时得意,也未必能长久。她只需坚守自己的本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保护好身边的人,便足够了。
而启祥宫的金玉妍,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了后宫的实权,但这还远远不够。她的目标,是让永珹成为未来的储君,让自己成为皇后。往后,她要借着手中的权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拉拢更多的人,打压异己,为永珹铺就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
她转身看向案上摆放的后宫名册,手指轻轻划过一个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宫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赢家。
夜色渐浓,紫禁城渐渐安静下来。翊坤宫的灯火依旧明亮,如懿坐在灯下,翻阅着礼仪典籍,神色平静;启祥宫的灯火也未熄灭,金玉妍正在与澜翠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眼中满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