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烛火跳动得愈发剧烈,映着皇后苍白却布满戾气的脸庞,她死死盯着永琮微弱起伏的胸膛,耳边反复回响着金玉妍那句“娴妃早备了痘神符”,心中的怒火与猜忌如同燎原之火,彻底烧毁了最后的理智。她猛地抬手,指着殿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素练!”
素练连忙上前躬身:“奴婢在。”
“带人手去翊坤宫,给我仔细搜!”皇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猩红的恨意,“若是搜出那所谓的痘神符,就把人证物证一并带来,本宫要当着皇上的面,问清楚娴妃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她若敢害我的永琮,本宫绝饶不了她!”
此刻的她早已被悲伤与愤怒冲昏头脑,满心都是“如懿故意为之”的执念,根本顾不上搜宫需得皇上旨意,更忘了翊坤宫乃皇上亲赐居所,随意搜查等同于冒犯皇权。她只知道,必须找到“证据”,必须让如懿付出代价,才能平息心中的滔天怒火,才能为病危的永琮讨回“公道”。
“是,奴婢遵旨!”素练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连忙领命。她深知,只要能搜到符纸,便能坐实如懿的罪名,既能讨好皇后,又能打压如懿,一举两得。当下便召集了长春宫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宫女,手持皇后的令牌,气势汹汹地朝着翊坤宫而去。
彼时的翊坤宫,正透着一派宁静。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上堆叠的后宫礼仪典籍上,墨香与淡淡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格外清雅。如懿身着一身素色绫罗宫装,坐在窗前的案前,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正细细整理着历代后宫的祭祀礼仪条目,时不时提笔在纸上标注修改,神情专注而淡然。
“娘娘,长春宫的素练姑姑带着一群人来了,说是……说是要搜宫。”容佩匆匆从殿外进来,神色慌张,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愤怒。
如懿整理典籍的手猛地一顿,抬眸看向容佩,满脸诧异:“搜宫?她凭什么搜宫?翊坤宫乃皇上赐居之地,岂能容人随意搜查?”她心中疑惑,自己素来谨言慎行,从未与人结下深仇大恨,素练突然带人搜宫,定然事出有因。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素练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闯了进来,为首的太监手中还拿着皇后的令牌,神色倨傲,全然没了往日的恭敬。
“娴妃娘娘,恕奴婢无礼。”素练站在殿中,目光扫过殿内,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歉意,“二阿哥突发痘症,危在旦夕,性命垂危。听闻娘娘宫中藏有祈福避痘的痘神符,皇后娘娘心系二阿哥,命奴婢前来取用,为二阿哥祈福,望娘娘莫要阻拦。”
她的话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字字带着挑衅,眼神中更是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显然早已认定能搜到所谓的“证据”。
如懿皱紧眉头,心中瞬间清明——这哪里是来取符祈福,分明是来搜宫问罪!她从未让宫人买过什么痘神符,更不可能藏有这类东西,显然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素练姑姑,”如懿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严,“本宫从未买过痘神符,宫中更无此物。你这般带人闯入翊坤宫搜查,既无皇上旨意,又无太后懿旨,未免太过放肆了些。”
“放肆?”素练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娴妃娘娘,二阿哥乃皇上嫡子,如今危在旦夕,皇后娘娘心急如焚,只求能为二阿哥寻一线生机。若是娘娘心中坦荡,无半分亏心事,何惧搜查?难道娘娘是怕……搜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根本不给如懿辩解的机会,挥手对身后的太监宫女道:“给我仔细搜!从储物箱到书架,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痘神符!”
话音刚落,一众太监宫女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四散开来,开始在翊坤宫四处翻找。他们粗暴地拉开案上的抽屉,将里面的笔墨纸砚扔得满地都是;伸手去翻书架上的典籍,一本本厚重的书册被随意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甚至连床榻下、柜子里都不放过,将宫人的衣物、被褥翻得乱七八糟。
如懿站在殿中,看着被翻得狼藉不堪的宫殿,看着自己精心整理的礼仪典籍散落一地,眼中满是冰冷的怒意。她知道,这些人是故意为之,不仅要搜出所谓的“证据”,还要羞辱她、挑衅她。容佩等宫人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碍于对方手持皇后令牌,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焦急地看向如懿。
“素练姑姑,你们怎能如此放肆!”容佩忍不住上前一步,怒声道,“这些都是娘娘精心整理的典籍,若是损坏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担待得起?”素练冷笑,“只要能找到痘神符,为二阿哥祈福,别说损坏几本书册,便是拆了翊坤宫,皇后娘娘也能为我们做主!”
如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知道,此刻愤怒无用,唯有冷静应对,才能看清局势。她笃定自己宫中没有痘神符,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搜出什么东西。
可没过多久,一名宫女突然从内殿的储物箱角落翻出了几张黄纸符,兴奋地举起来喊道:“找到了!素练姑姑,找到了痘神符!”
素练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得意,快步走过去,从宫女手中接过符纸。只见那几张黄纸符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样,旁边还写着“祈福避痘,平安顺遂”的字样,赫然便是所谓的痘神符。
“娴妃娘娘,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有什么好说的?”素练拿着符纸,走到如懿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得意,“您口口声声说从未买过痘神符,可这符纸却从您的储物箱中搜出,难道是它自己长脚跑进去的?”
如懿低头看向素练手中的符纸,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这符纸她从未见过,绝非翊坤宫所有,显然是有人提前放在这里,故意设局陷害她!“这符纸不是我的!”如懿冷声喝道,语气坚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陷害我的!你若不信,可问宫中所有宫人,看看谁见过本宫买过、藏过这东西!”
她说着,看向殿内的宫人:“你们谁见过这符纸?”
宫人们纷纷摇头,齐声说道:“回娘娘,奴婢们从未见过这符纸,更不知它为何会在储物箱中!”
素练却根本不听,冷哼一声:“她们都是您的宫人,自然帮您说话,她们的话怎能信?如今符纸就在这里,证据确凿,您再怎么狡辩也无用!”
说着,她看向身后一名宫女,厉声道:“你不是说,前几日见过翊坤宫的宫女买符纸吗?现在给我说实话!”
那宫女是素练特意带来的“人证”,闻言连忙上前一步,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回……回素练姑姑,前几日,我确实在宫门口看到翊坤宫的惢心姑娘,买过类似的黄纸符……”
惢心早已出嫁,如今不在宫中,这番话根本无从对质,显然是素练提前教唆好的。
“你看,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素练得意地看着如懿,“娴妃娘娘,您还是跟我们回长春宫一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清楚您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吧!”
“我不去!”如懿冷声拒绝,“这符纸是别人陷害我的,我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要去,也得等皇上回来,当着皇上的面说清楚!”
“等皇上回来?”素练冷笑,“皇后娘娘可等不起,二阿哥更等不起!今日您必须跟我们走!”
说着,她挥手示意身后的太监宫女上前,想要强行将如懿带走。容佩等宫人连忙上前阻拦,将如懿护在身后:“你们休想伤害娘娘!”
“放肆!”素练厉声道,“我们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谁敢阻拦,便是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格杀勿论!”
宫人们吓得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素练带人逼近。如懿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自己若是强行反抗,只会落得“抗旨不遵”的罪名,反而让对方有机可乘。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不必你们动手,本宫自己会走。但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查明这符纸是别人陷害本宫,本宫定不会善罢甘休!”
素练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让人将那几张痘神符收好,又强行带走了几名被指认“见过买符”的宫女,随后押着如懿,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而去。
如懿走在宫道上,冷风拂过她的衣摆,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满是冰冷的寒意与坚定的决心。她知道,这场风波绝非偶然,背后定然有人在暗中操控,而金玉妍的身影,隐隐浮现在她脑海中。这后宫的风浪,终究还是卷到了她的身上,她避无可避,只能正面应对。
容佩等宫人看着如懿被带走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却无能为力,只能连忙派人去养心殿禀报皇上,希望皇上能及时赶来,还娘娘一个清白。
而长春宫的殿内,皇后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看到素练带着如懿和搜出的符纸回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怎么样?搜到了吗?”
“回娘娘,搜到了!”素练连忙将符纸递到皇后面前,又将那几名宫女推到殿中,“人证物证俱在,娴妃娘娘还想狡辩,说这符纸是别人陷害她的。”
皇后接过符纸,看着上面的纹样和字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符纸扔在如懿面前,厉声喝道:“如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符纸从你宫中搜出,又有人看到你的宫女买符,你还敢说不是你故意为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永琮会得痘症,故意备了这符纸,却不告知本宫,眼睁睁看着永琮受苦,想害死他!”
如懿站在殿中,面对皇后的厉声质问,神色平静而坚定:“皇后娘娘,这符纸确实不是本宫的,是有人故意放在翊坤宫陷害本宫。惢心早已出嫁,前几日根本不在宫中,那宫女的话纯属捏造,不能作数。还请娘娘明察,不要被小人蒙蔽。”
“明察?”皇后冷笑,“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敢狡辩!本宫看你就是狼子野心,嫉妒永琮是嫡子,想害他性命,为你自己铺路!”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如懿,对身边的太监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等皇上回来,本宫要当着皇上的面,好好审问她!”
“皇后娘娘,不可!”如懿厉声反驳,“本宫乃皇上册封的娴妃,奉旨协理六宫,你无权绑我!要审,也得等皇上回来,由皇上定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皇上回来了,她定能让皇上为永琮做主,严惩如懿。如懿心中则稍稍松了口气,她相信皇上的英明,只要能当着皇上的面说清楚,定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弘历快步走进殿内,看到殿中的局面,眉头瞬间皱紧。他看到如懿站在殿中,神色平静却带着几分委屈;看到皇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布满戾气;还看到地上散落的符纸,以及殿内紧张的气氛,心中瞬间明白了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弘历的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皇后身上,“皇后,你为何要派人搜查翊坤宫,还将娴妃带到这里?”
皇后看到弘历,像是找到了靠山,泪水瞬间涌满眼眶,指着地上的符纸,哭着道:“皇上!您要为永琮做主啊!如懿她心怀不轨,早就知道永琮会得痘症,提前备了痘神符,却故意不告知本宫,眼睁睁看着永琮受苦,她是想害死永琮啊!”
弘历顺着皇后的手指看向地上的符纸,又看向如懿,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审视:“如懿,皇后所言,是否属实?这符纸,为何会从你宫中搜出?”
如懿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地说道:“皇上,臣妾冤枉!这符纸并非臣妾所有,是有人故意放在翊坤宫陷害臣妾。皇后娘娘听信谗言,派人随意搜查翊坤宫,臣妾也是被迫前来。还请皇上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