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宗的山门依旧巍峨,白玉牌坊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只是牌坊上的纹路又深了几分,那是岁月与香火共同雕琢的痕迹。凌尘站在山门前,看着熟悉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归属感。
“凌师兄!”
一声呼喊从山道上传来,李师兄快步迎了上来。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腰背却依旧挺直,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穿着天极宗的青色弟子服,身形略显单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极了当年初入山门的凌尘。
“这位是?”凌尘看向少年。
“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名叫云尘。”李师兄笑着介绍,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这孩子是从星落村来的,天生对秩序之力有感应,去年入门时只是个凡童,如今已是玄士境后期,是近五十年来进步最快的弟子。”
云尘连忙行礼,动作虽有些拘谨,却一丝不苟:“弟子云尘,见过凌前辈。”
“不必多礼。”凌尘看着他,从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气息,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矜,只有一股踏实的韧劲,“星落村来的?那你该认识石头吧?”
云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认识!石头哥是村里的巡守,当年就是他送我来天极宗的。他总说,是凌前辈让星落村的土地活了过来,让我们这些穷孩子有机会走出村子。”
凌尘笑了笑,没想到石头竟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引路人”。他拍了拍云尘的肩膀:“既然来了天极宗,就要好好修炼。但记住,修炼不只是为了变强,更是为了守护——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守护这片让你走出村子的天地。”
云尘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弟子记住了!先生说过,‘守序而行,方得长久’,弟子会一直记着。”
李师兄在一旁欣慰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感慨:“这孩子不仅天赋好,心性更难得。上次宗门小比,他明明能稳拿第一,却在最后一场故意让了对手半招——那对手是个新来的外门弟子,资质平平,若输了就要被遣回原籍。云尘说,‘大家都是来学本事的,没必要逼得太紧’。”
凌尘闻言,心中微动。这等心性,比单纯的天赋更难得。他想起自己年轻时,虽也坚守秩序,却多了几分锋芒毕露,直到历经生死,才渐渐明白“秩序”二字中蕴含的宽容与圆融。而这个来自星落村的少年,似乎天生就带着这份通透。
三人一同走进宗门,沿途遇到不少弟子,见到凌尘纷纷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与好奇。这些弟子大多是战后出生的,虽未亲历战乱,却从师长口中听过“秩序守护者”的传说,如今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自然格外激动。
演武场上,一群少年弟子正在练习基础剑法。云尘看到同伴,眼神中闪过一丝向往,却没有擅自离开,只是规矩地站在李师兄身后。
“想去玩玩吗?”凌尘看出了他的心思。
云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但弟子要先陪前辈和师父。”
“去吧,”李师兄笑道,“正好让你凌前辈看看你的剑法。”
云尘眼睛一亮,谢过两人后,快步跑到演武场边,取了一把木剑,加入了练习的队伍。他的剑法不算顶尖,却一招一式都极为扎实,手腕转动间,隐隐有秩序之力的微光流淌,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练到兴起时,他与身边的弟子比起剑来。对方剑招凌厉,招招抢攻,云尘却不慌不忙,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势,手中木剑如同有了生命,看似缓慢,却总能稳稳地挡在对方剑路的必经之处。
“这是……‘守势剑法’的雏形?”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守势剑法是天极宗的基础剑法,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以静制动”的秩序真谛,许多弟子练了十年都不得其门,没想到云尘入门一年便已摸到门槛。
“这孩子对‘守’字的理解,确实异于常人。”李师兄感慨道,“他说在村里时,见过老农护苗——不是把杂草连根拔起,而是顺着地势引导水流,让禾苗长得比杂草更壮。他觉得,守护就该是这样。”
凌尘心中豁然开朗。所谓“平衡”,所谓“秩序”,或许根本不需要复杂的理论,就藏在这些最朴素的生活智慧里。老农护苗,不是斩尽杀绝,而是顺势引导;云尘练剑,不是一味强攻,而是守住根本。这与他在无名碑林、星落村领悟的道理,不谋而合。
夕阳西下时,云尘练完剑,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他走到凌尘面前,认真地问:“前辈,弟子刚才的剑法,是不是很笨?”
“不笨。”凌尘摇头,语气郑重,“你的剑里,有‘秩序’的真意。记住这种感觉,未来的天极宗,或许要靠你们这些新苗来守护了。”
云尘似懂非懂,但听到“守护”二字,小脸上又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当晚,天极宗举行了简单的晚宴。席间,李师兄说起宗门的近况:新开辟了十座灵田,专门培育从星落村引进的韧星草;设立了“凡俗交流阁”,定期邀请各星域的凡民工匠来宗门交流,学习他们的造物智慧;甚至在藏书楼里,新增了不少记载凡俗农事、医术的典籍。
“如今的修炼,不该再是闭门造车了。”李师兄笑道,“凌师兄当年说,宇宙的未来在孩子们的眼睛里,老夫觉得,也在那些烟火气里。”
凌尘举起酒杯,与李师兄遥遥一敬。他知道,天极宗变了,变得更开放,更贴近这片土地的脉搏。而这种变化,正是他当年守护的意义所在。
夜深时,凌尘站在天极殿的屋顶,望着满天星辰。识海中的万象宝镜轻轻转动,映照出云尘练剑的身影,映照出星落村的韧星草,映照出无名碑林的长明灯,映照出望星镇的炊烟……这些平凡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最生动的“秩序”图景。
他忽然明白,自己或许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奔波于各个星域修复法则。因为真正的秩序,早已在这些新苗的心中生根发芽,在凡世的烟火中悄然生长。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这份生长的力量,让微光汇聚成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