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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初冬的晨光,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清冷,穿透承天殿高阔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几何图形。新帝曹叡端坐于御案之后,身形略显单薄,裹在庄重的玄黑十二章纹冕服里,像一尊被强行安放在巨大基座上的精密玉雕。殿中文武百官序立两班,冕旒垂珠,朝笏如林,恭敬肃穆的表面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空洞。曹操那顶天立地的身影,连同他那混杂着穿越者理性与枭雄魄力的独特气场,已随着月前的盛大葬礼一同葬入北邙。留下的,是一个过于年轻的皇帝,和一个过于庞大、结构复杂的帝国。

空气凝滞,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回音。所有人的目光,无论忠奸,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年轻的皇帝脸上。曹叡感受到了这些目光的重量,如同实质的压力施加在肩头。他搁在御案上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光滑的楠木桌面——那不是紧张,更像某种精密仪器进行复杂运算时内部齿轮高速啮合的外在表征。祖父曹操的灵魂——那个名为林风的逻辑怪物——遗留下的思维烙印,在他脑海中冰冷地运转着,高效地分析着每一道目光背后的意图、派系、风险值。然而,属于少年天子的那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对绝对掌控的渴望,如同薄雾般萦绕在这精密逻辑的底层。

“众卿。”曹叡开口,声音清冽平稳,穿透大殿的寂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如同工部最新校验过的钟表报时,“《寰宇铁路网》总纲,已由内阁、工部、兵部、户部四署合议,中枢院审议,朕亦批阅。”他拿起案头一份厚实的卷宗,羊皮封面烙印着金色的帝国巨龙与交叉的齿轮铁轨徽记。“今日廷议,定夺首期工程——西线贯通之最终方略。”

话音落下,早有准备的工部尚书杜袭立刻出班,力陈西线方案:“陛下明鉴!西线贯通,自长安始,经河西走廊,穿瀚海戈壁,直抵西域都护府核心龟兹、疏勒,并预留延展至北方草原诸部及河中腹地之接驳枢纽。此线一成,帝国铁骑、辎重、移民、商队十日可达西域!西陲永固,丝路重光,草原诸部亦将慑服于帝国钢铁动脉之下!此乃长治久安、开拓寰宇之基石!”

一幅巨大的绢质地图由侍从展开。粗重的朱砂线条,如同一条狰狞的血脉,从长安心脏位置向西无情地延伸、挺进,狠狠扎入那片代表着未知与险阻的、涂成枯黄色的广袤地域——西域。朝堂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这条线太长了,太险了,也太贵了!它将像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帝国初立、本就不甚宽裕的国库与人力。

“陛下!尚书之言谬矣!”一个洪亮、带着明显怒意与地方口音的声音猛地炸响,如同惊雷劈开了殿中克制的氛围。秦王曹启,太祖曹操之侄,曹叡的堂叔,关陇豪族在朝堂上最有力的代表,大步出列。他身材魁梧,面色因激动而涨红,双目如电直刺御座,宽大的亲王袍袖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带起风声。

“祖宗基业在何处?”他声震屋瓦,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砸在殿柱上,“在中原!在关洛!在冀兖青徐!在长江黄河滋养的膏腴之地!非在那万里黄沙、鸟兽绝迹的瀚海戈壁!”他猛地转身,以手中玉笏几乎要戳到地图上长安与洛阳之间那片密集的城邑标识,“中原腹心,帝国根本!四通八达的商路、星罗棋布的作坊、百万顷沃土亟待新式农具深耕!京洛中枢至河北重镇,至荆襄财赋之地,至江东海贸门户,哪一条不是血脉?哪一条燃眉之急不如西陲?”他气势汹汹,猛地逼近杜袭几步,“耗费举国之力,去填那无底的风沙窟窿,去喂饱那些墙头草般的蛮胡?置帝国心腹于不顾,此乃舍本逐末,动摇国本!臣,死谏!”

“秦王殿下慎言!”执掌中枢院的侍中陈群须发皆白,此刻也沉着脸站了出来,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西线战略,乃先帝与汉王、吴王及我朝元勋于《寰宇盟约》中共同擘画!西域不稳,则河西危;河西危,则关陇门户洞开!胡马南下之祸,殿下忘了?!”

“陈侍中!”曹启猛地回身,毫不退让,眼中燃烧着被挑战核心利益的火焰,“搬出先帝盟约压我?好!那盟约也说‘因地制宜,循序渐进’!如今各地工坊嗷嗷待哺,欲求新法新器而不得其路;中原百姓苦于转运,粮秣布匹困于泥途!京洛一线,关乎帝国政令通达、物资集散、人心所向!此路不通,帝国中枢便是瘫痪的巨人!西域?哼,有河西精兵、烽燧斥候足矣!何须这劳民伤财的钢铁长蛇?此乃缓急倒置!望陛下明察秋毫,勿为虚妄的‘寰宇’之名所惑!”

“秦王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度支尚书高堂隆,掌管着帝国的钱袋子,声音里带着焦灼的沙哑,他展开一卷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的清单,“京洛一线,地势平坦,人口稠密,物料转运便捷,所费预估仅西线十之三四!且建成后,岁入立增,可反哺国用!而西线…戈壁无水,山岭阻隔,需征发民夫数十万,开山架桥,铸铁轨千里!更需沿途筑城、设驿、驻军护卫!单是预算,便已超去岁帝国赋税总额!钱从何来?人从何来?殿下可曾算过这笔账?!”

“钱?人?”曹启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不屑,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那些来自中原、河北、甚至江东的官员,仿佛在寻求无声的同盟,“无非又是加征赋税,强发徭役!最后刮骨吸髓的,还是中原河北的膏腴之郡!高堂尚书!你掌度支,你告诉我,这西线一开,中原各州今年的税赋要加几成?徭役要增几番?百姓手里的粟米可还够熬到下一个收成?!这难道就是先帝爷和诸位王叔千辛万苦打下的太平盛世?!”

高堂隆被这诛心之问噎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时难以反驳。殿中来自中原州郡的官员们,更是人人脸上变色,相互交换着忧虑的眼神,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够了。”

一个冰冷、清晰,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把薄冰磨成的利刃,瞬间切断了殿中嘈杂的声浪与紧绷的对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回御座之上。

曹叡缓缓抬起头。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愠怒或激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他扫了一眼地图上那条刺目西延的红线,又缓缓扫过激愤的秦王、紧张的高堂隆、忧心的陈群,以及殿中每一个屏住呼吸的臣子。他的眼神,不像在注视活生生的人,更像在审视工部呈上的某种复杂机械的图纸,计算着每一个零件的应力与磨损。

“国库度支,工部营造司、兵部舆图司、乃至户部丁册,所有数据,”曹叡的语速平稳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精算后吐出,“朕,反复验算过七遍。西线预算超支风险,可控于百分之十五内。工期延误最坏预估,两年四个月。”他目光转向高堂隆,“度支预算,已按最坏情况预留弹性。钱,并非无底。”

他又转向曹启,那目光让久经世故的秦王竟感到一丝寒意。“王叔忧国忧民,朕心甚慰。然,京洛一线,非不为,实次之。其经济之利,短期显着,然战略纵深,近乎于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再次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微响,如同思维在高速迭代,“西域,瀚海戈壁,看似天堑,实为帝国西向唯一之战略走廊。控制此走廊,则河西安,草原慑,更可扼控丝路,辐射河中、天竺,乃至波斯故地。此乃谋百年之基业。至于中原民心…”

曹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新式农具推广受阻,运河清淤工程迟缓,此乃地方官吏执行不力,督抚失职!非铁路之罪!工部新设之‘农械推广署’,效率低下,朕已有司核查问责。此事,与西线铁路,不可混为一谈。王叔,”他盯着曹启的眼睛,一字一句,“将地方吏治之弊,归咎于国家百年大计,此等逻辑,不通。”

“陛下!”曹启被这冰冷而精准的“不通”二字刺得面红耳赤,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目眦欲裂,“臣非不知西域重要!然凡事有经有权!如今帝国初定,百废待兴,民生困苦,当以休养抚民为要!倾举国之力搏此险招,倘若天灾兵祸骤起,西线工程半途而废,则数十万民夫血汗、亿万国库资财尽付东流!帝国根基动摇,谁可担此千古之罪?!陛下!此非纸上算学!此乃…此乃江山社稷之重啊!”他最后几近咆哮,悲怆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不顾礼仪地向前踏了一步。

“秦王殿下!”殿中御史立刻高声提醒。

然而曹叡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更多是被声音的分贝打扰了思考。他沉默了片刻,整个承天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秦王粗重的喘息声格外刺耳。年轻的皇帝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最终裁定的重量:

“王叔所虑之‘万一’,朕之策算模型中,已有权重。风险,可控。收益,远大于此可控之风险。”他略一停顿,仿佛在进行最后一次核心参数复核,“西线贯通,势在必行。此为帝国意志。朕意已决。中枢院即刻拟旨,着工部营造司总揽,兵部、户部、司农寺全力协同,征发河西、陇右、关中精壮及待安置之归化胡骑为工役,以工代赈。各地藩库、转运司物资,优先供给西线。沿途设‘护路都尉府’,归西域都护府节制。秦王叔,”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曹启,“既心系中原,可兼领督查京洛、河北、荆襄诸线前期勘察筹备之责。望王叔…尽心任事。”他挥了挥手,不再给任何人争辩的机会,“退朝。”

没有激昂的宣告,没有胜利的姿态,只有一道冰冷、不容置疑的命令。那感觉不像帝王乾纲独断,更像一台中央智脑输出了最终执行的指令代码。

“退——朝——” 内侍尖利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山呼万岁,躬身徐徐而退。秦王曹启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宽大的袍袖下,双拳紧握,骨节发白,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御座上那个年轻、漠然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当众驳斥的难堪与暴怒,有对庞大帝国航向偏离的深切忧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这台过于精密而缺乏“人味”的“仪器”的…陌生与寒意。最终,他极其僵硬地、几乎是摔袖般地行了一个礼,猛地转身,带着一股压抑的飓风,大步向殿外冲去,沉重的脚步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御座之上,曹叡并未立刻起身。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御案下,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他那只在袍袖中握着某物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更加苍白。触感冰凉、光滑、坚硬——那是祖父曹操遗留给他、据说是“异人”最初带来的神物之一:一块早已停止在任何时代流转、玻璃表蒙下指针永远凝固在某刻的奇异“时计”。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他掌心渗出的细微汗意。

刚才廷议中那些咆哮、忧惧、算计、权衡…如同潮水般涌入他高速运转的脑海。秦王叔激烈的反对,高堂隆账册上冰冷庞大的数字,杜袭描绘的戈壁蓝图下潜藏的施工地狱图景,陈群提醒的西域不稳带来的连锁反应…所有变量都在他思维矩阵中形成庞大的数据洪流。他的推演模型显示,最优解依旧是西进。风险被精确量化,应对预案已生成。逻辑上,无懈可击。

可是…为何握住这冰冷物件的手心,会有一丝难以纳入计算模型的、名为“不安”的潮意?祖父在时,当他的逻辑推演遇到死结或巨大阻力时,那种近乎野兽直觉的决断魄力从何而来?曹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光滑冰凉的玻璃表面上划过。冰冷的触感无法解答。

“陛下?”内侍总管王肃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御阶下响起,带着恭敬的试探。

曹叡抬眼,殿中已空。方才沸沸盈天的争论,激烈对峙的漩涡,仿佛只是幻象。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息,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手,那块冰冷的“时计”滑入袖袋深处。

“移驾文华殿。召工部尚书杜袭,度支尚书高堂隆,河西转运使。”

“遵旨。”王肃躬身。

就在曹叡准备起身,将方才廷议的所有情绪波动彻底摒除,专注于西线工程具体推进细节的冰冷指令生成时——

几乎与王肃的脚步声同时,殿侧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一名身着深青色、品阶不高却隶属禁中要害“通玄处”(前身即为曹操时代建立的机密情报机构)的年轻郎官,脚步轻捷如同狸猫,迅速穿过空旷的大殿,来到御阶之下。他垂首,双手举过头顶,呈上一份密封的、颜色深暗近乎墨黑的薄绢卷。封口处,赫然印着代表最高紧急军情的“玄羽”火漆纹——一只振翼欲飞的黑鹰。

王肃脸色微变,快步上前接过,转身奉于御案。

曹叡的目光落在那“玄羽”印记上,眼神凝聚了一瞬。他拿起薄绢卷,动作依旧平稳,指尖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迅捷,利落地剔开火漆。薄绢展开,上面的字迹小而密,显然是仓促写成,带着一种事态紧急的潦草:

臣,凉州刺史部护路都尉府参赞司马孚急奏:

西线首段(武威至张掖)三号标段(黑风口),工役营地遭不明沙暴突袭,损失待查。然…新筑路基沙土之下,惊现大范围空洞!疑似地质不稳或…旧河道暗流侵蚀!首批沉入之钢轨支架已有数处歪斜、倾陷!臣亲往查勘,空洞深不见底,范围远超预估!现该段工程已紧急叫停,数千役夫滞留,人心惶惶。若地质之患属实…则原定路线根基尽毁,需全线重新堪舆定址!工期、耗费…恐生剧变!万急!万急!伏惟圣裁!

落款处,“司马孚”三个字力透绢背,透出发信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曹叡的手指,在“地质不稳或…旧河道暗流侵蚀”、“空洞深不见底”、“根基尽毁”、“剧变”这几个字眼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那张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剧烈的表情变化。只有那双遗传自曹操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风险模型预警阈值上限的变量,狠狠地——卡顿了一刹。

冰冷的逻辑链条上,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无法被即时解析、充满未知变量的裂痕。他甚至能听到意识深处那庞大数据流被强行中断时发出的、无声的尖啸。

袖中那块早已停摆的冰冷金属,此刻仿佛突然拥有了某种刺骨的寒意。

御书房沉重的紫檀木门在王肃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间长廊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窥探。袅袅龙涎香从错金博山炉中逸出,试图安抚这片代表帝国最高权柄核心空间的紧绷氛围,却显得徒劳。工部尚书杜袭、度支尚书高堂隆、以及新任河西转运使庞清,垂手肃立在巨大的御案前,额头都渗着薄汗,等待着御座后那位年轻君王的雷霆之怒或冰冷的诘问。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曹叡只是将那份墨色密奏随意地摊开在御案一角,仿佛那只是一份寻常的邸报。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另一份摊开的大幅西线工程舆图,指尖精准地点在黑风口的位置——那个被司马孚急报描述为出现致命空洞的节点。

“此处。三号标段,黑风口。”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司马孚奏报,路基下发现大规模空洞,成因不明,疑似地质不稳或古河道侵蚀。首批沉陷支架已现。”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三人,那目光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和分析,“工部,即刻派遣最资深的地工博士,携最新勘探器械,率队星夜兼程赶赴黑风口。朕要最详实的地层结构数据,空洞成因分析,以及…最晚三日内,拿出初步的工程补救或改线预案。”

杜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限期三日?黑风口距长安千里之遥!那地方地质复杂,风沙无常,是出了名的鬼门关!他喉咙发干,几乎要叫出声来,可对上曹叡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眼睛,所有辩解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深深低下头,艰涩道:“臣…遵旨!即刻…抽调精干,昼夜不息!”

曹叡的目光移向高堂隆:“度支。暂停西线其他非核心标段预算发放。全力保障黑风口勘探、抢险、以及可能出现的改线所需。重新核算极端情况下的追加预算上限。朕要一个数字,一个可承受的极限。”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底线意味。

高堂隆的手在袖中微微颤抖。追加预算?极限?他脑中瞬间闪过帝国财政那本早已捉襟见肘的烂账。可他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臣…领旨!定当穷尽度支之力,厘清账目!”

“庞清。”曹叡最后看向河西转运使,这位肩负着西线物资生命线的官员脸色更是惨白,“滞留黑风口工地的数千役夫,就地整编。加强管理,供给必须充足稳定。若有煽动滋事、传播恐慌之言者,无论缘由,就地严惩,无需解送。稳定,是第一要务。”他的指令冰冷清晰,将人命也纳入需要被管理的资源范畴,“同时,准备预案。一旦工部改线方案确定,所有囤积于武威、张掖的钢轨、枕木、道砟、工程器械,需具备向新址快速转运之能力。效率,是第二要务。”

“臣…万死不辞!”庞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音。

“都去吧。”曹叡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们,“朕要看到行动,和结果。”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幅巨大的西线舆图上,黑风口的位置像一道丑陋而突兀的伤疤。

三人如蒙大赦,又倍感压力如山,躬身告退,脚步仓促地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香炉青烟笔直,如同凝固。

曹叡缓缓靠向御座冰冷的鎏金椅背。他终于伸出手,从袖袋深处取出了那块冰凉的金属时计。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试图冷却他高速运转、却因不可控变量而微微“过热”的核心逻辑。

他垂眸凝视着表盘。玻璃表蒙下,那三根纤细的指针,永远固执地停留在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也无意义的时间刻度上。无论帝国的风暴多么猛烈,无论他的意志如何强大,都无法撼动这冰冷的永恒停滞分毫。

“地质不稳…古河道…”他无声地咀嚼着密奏中的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在他构建的完美风险模型上撕开一道裂缝。他的深层思维矩阵在疯狂运转,调用着工部历年积累的河西地质水文档案、帝国图库中关于汉唐乃至更古老时代西域水文变迁的残破记载、钦天监对西北气候模式的推演报告…海量数据奔涌碰撞,试图填补那“深不见底”的空洞带来的信息黑洞。

“陛下。”王肃的声音再次从屏风后传来,压得极低,“秦王殿下…离宫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兰陵侯府。”兰陵侯,是曹启在长安城中最坚定的盟友之一,亦是关陇大族的领袖。

曹叡的目光甚至没有从那凝固的指针上移开半分。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晓。秦王叔的动向,本就在他诸多推演可能性之中。朝堂上的裂痕,如同黑风口的空洞,一旦张开,便不会轻易弥合。派系的力量会本能地寻求聚合与对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表蒙上那个冰冷的“停止”符号上反复摩挲。祖父曹操留给他的,除了这庞大的帝国基业、这近乎冷酷的理性思维,是否还有某种…他在冰冷的逻辑之外无法捕捉、无法计算、却能在绝境中撕裂困局的“魄力”?那魄力,是否就遗失在眼前这片永恒的停滞之中?

“陛下,还有一事…”王肃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通玄处密报,司马孚在发出黑风口急报后…便亲自带着几个心腹和勘探器具,趁夜色进入了空洞区域…至今,已逾六个时辰,尚未有消息传出。”

曹叡摩挲着表蒙的指尖,骤然停住。

六个时辰…深入那“深不见底”的未知空洞…司马孚,这个名字连同一张鹰视狼顾、深藏不露的面孔瞬间浮现。他是司马懿最信任的族弟,也是被曹操评价为“智计沉深、善能隐忍”的人物。他此举,是身先士卒的忠勇?还是…另有所图?在那黑暗的地底,他寻找的仅仅是地质的真相?还是说…

一个冰冷的、带着强烈诱惑力的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探出的无形之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曹叡那被数据洪流和逻辑链条所统治的思维核心深处——是否有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地质灾难”,本身就是一个被精心计算、利用、甚至是…制造出来的陷阱?一个…针对帝国这高速运转的“钢铁巨龙”、也针对他这精密“仪器”的…杀局?而司马孚深入其中,是去验证?去掩盖?还是去…引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兴奋感。它像一颗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石子,在曹叡精密而稳定的思维矩阵深处,激荡起一圈圈剧烈而危险的涟漪。他握着那冰冷时计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节再次泛白。表壳坚硬的棱角,深深陷入他的掌心。

殿外,暮色四合,吞噬了长安城最后一缕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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