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自由、没有生机的世界,在这个漫长的黑暗时期,很多人甚至连自如的拥有生命也成为一种奢望。
战火、天灾、人祸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一切固守的规矩和传统认知中的事物都在顷刻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革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词语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滚落的人头、喷溅的热血成为了变革的先行者。当然,在任何时候,即使天地变色也依然会有一些人固执地坚守着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而从来不会改变,虞文谨就是这样一个人。
虞文谨,字慎之,为海古族统治末期的一位普通文士,但是在这座更加普通的小县城里却是人尽皆知的一个大文豪。
“啪!”虞文谨的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暗褐色的楠木方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自古逆兵贼子,只得一时之猖獗,何有位极人臣者?我乃堂堂之县吏,岂能因逆贼而趋逃?要走你们走,我是不会走的!”说着坐在了太师椅上。
“爹,新军不日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留着时下最为流行的头型的英俊青年有些焦急地说。
虞文谨愤怒地看着他:“当日我送你学文,并不是让你学这些有悖祖宗章法的歪门邪道,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青年正是虞文谨的大儿子虞澄霖,今天刚刚赶回家里。
“我什么样子暂且不说,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一想若梅,想一想我妈和姨娘他们。万贯家财也抵不过生命,祖宗章法早已在枪炮中化为乌有,您…”
“住口,你…你这个忤逆不孝之子,你…咳咳咳!”虞文谨老脸涨得通红,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爹!”一声娇呼,一个白色的身影跑了进来,急忙在虞文谨的背上捶打起来,有些埋怨地说道:“哥,你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把爹气成这个样子呀?”
虞若梅约有二十岁,身材娇弱,柳眉弯弯,明眸幽幽,姣好的容颜白皙异常,光滑稚嫩的皮肤给人的感觉极其的不真实,好像是某种煞白的水晶铺展开一般。
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在这座小县城中的名声甚至于超过了其父虞文谨。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天生的丽质的女子却从来没有一个红娘牵线。
“梅梅乖,我怎么会惹爹生气呢,我们在开玩笑呢?”虞澄霖的脸上顿时堆起了一片溺爱的笑意,柔声说道。面对着自己的妹妹,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梅梅,去陪你娘吧!我和你哥哥说点事!”虞文谨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不嘛!我要哥哥陪我玩!”说着,她跑到了虞澄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一边摇一边说:“哥,你就陪我去玩吧,你都好长时间没有陪我玩了!”
虞澄霖为难地看了父亲一眼,虞文谨暗暗地叹了口气:“好了,澄霖,你先带着梅梅出去转转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可是…”虞澄霖还要再说什么,已经被虞若梅拉着跑了出去。
“老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梅梅这个样子,我真的放心不下呀!”一个温文尔婉的妇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过来。
虞文谨叹了口气道:“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带着梅梅离开这里吧!”
“老爷,您怎么办呀?”妇人急忙问道。
虞文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慢慢地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走进了内堂。
小城虽然僻远,却并不失热闹,常有的一应买卖固然随处可见,也有一些不常见的叫卖者。
虞若梅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虽然唇角上已经沾染了些许红色的糖稀,却依然吃得不亦乐乎。
虞澄霖的装扮在街道上颇为引人注目,路人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只有前面蹦蹦跳跳的虞若梅。
虞若梅今年十九岁,正是一个女孩子花样年华的时节,可惜她的心智却只有七八岁,具体的原因虞澄霖也不清楚,只是偶尔听母亲提起过,妹妹在七岁的时候受过一次刺激,她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可是心理年龄却永远停留在了七岁那一年。
“老爷爷,您这是什么小动物呀?好漂亮呀?”虞若梅蹲在一个一个小摊位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摊主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头,他的装扮是栾奕山大部分地区最常见的猎人装扮。
脸上布满了嶙峋的皱纹,略微佝偻着腰,唯有一双眼睛却并不显得浑浊,有一种别样的光彩。在他的面前摆着三个一样大小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小动物。
“丫头,你可真是好眼光呀,老孙头我猎的动物在方圆可是很有名的,不仅不会伤筋动骨,而且连皮毛都不会伤了一丝一毫!”老头笑着说。
虞若梅小声道:“可是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它们会不会闷得慌呀?”
“这老头我就不知道了,丫头,要不你将它们买了去,这样它们就不会闷得慌了!”
“哥哥…”虞若梅回过头可怜兮兮地说。
这是三只小狐狸,三只毛色雪白的狐狸,是当地特有的一种小动物。成年之后皮毛会更加的柔滑,是很多达官贵人的最爱。
“小家伙,这样你就不会闷得慌了,快回家去找妈妈吧!”来到城外,虞若梅将三只白狐放在了地上,高兴地说道。
三只小小的白狐在地面上怯懦地吱吱叫着,慢慢地变得欢快起来,蹦跳了几下,有两只白狐钻进了草丛里,而最小的一只白狐却跳到了虞若梅的脚边,抓着她的裙角小声呜咽着。
“哥哥,你看,这小家伙舍不得离开我呢?”虞若梅高兴地说道。
虞澄霖笑着摇了摇头:“它既然舍不得你,我们就带它回家吧!”
“好啊!这样我就不会闷得慌了!”虞若梅轻轻地将小白狐抱了起来,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颤巍巍的老孙头慢慢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一步一颤,身体上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的腰也慢慢地挺了起来,两只被放生的小白狐蹦蹦跳跳地从远方跑了过来,一左一右蹲在了他的肩头。
“丫头,希望能给你一线生机吧!”说着,他转身向大山走去。
“爹,爹,快来看看我的小狐狸!”虞若梅还在门外就大声叫了起来。
“梅梅,快来看看谁来了?”虞文谨的声音充满了高兴。屋里站着一个身材笔挺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脸上虽然浮现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无形之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你是…”虞若梅抱着小狐狸走到青年人的身边,疑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小梅梅,不认识我了?”
“大哥哥,你是大哥哥,你就是哪个爱欺负我的大哥哥!”虞若梅突然大声叫道。
青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好,几年不见,小梅梅越来越漂亮了!”
虞澄霖慢慢地走了过来,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打了一下,笑着说道:“冷飞,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听说你小子从军了,现在大夏各地都在打仗,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冷飞的身材比虞澄霖略矮,却显得更加健壮,无形之间有一种内敛的张狂之气。“这次是顺路来家里看看,义父、澄霖,你们怎么还没有离开呢?”
虞澄霖无奈地笑了笑:“爹他老人家不愿意离开,就看你的了!”
冷飞本是一个流浪汉,因为有一定的功夫底子,几年前被虞文谨所看中,曾经帮助他击退了一伙强盗保全了家财,所以认为义子,两年前离开这里从军而去。
“飞儿,有什么事现在你可以说了?”让虞澄霖兄妹离开以后,虞文谨轻轻地啜了一口清茶,淡淡地问道。
冷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义父,我还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您!”
虞文谨放下茶杯:“坐下说吧,是不是在军中犯了事?”
冷飞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有力的手在身前交叉在一起,好像正在措辞,久久不说一句话。
“飞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虞文谨沉声道。虽然他在潜意识中并不愿意承认,不过冷飞一直表现的比虞澄霖优秀,他是一个稳重的人,很少给他这样的感觉。
冷飞轻轻地叹了口气:“义父,天地之间父母之恩比天高,冷飞承蒙收留,心中早已将义父视为亲生父亲,我现在已经是团长了,城外的兵就是我的手下!”
“你想干什么?”虞文谨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冷飞无奈地说:“士为知己者死,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而这里却留下了我最快乐的回忆,将军下令,不顾一切后果也要我完成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你说的不顾一切后果是什么意思?”虞文谨冷声问道。
冷飞沉吟道:“用这座小城近万人的生死和我的性命来换取一个人!”
“我虞家的人?”虞文谨淡淡地问道。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至少冷飞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一切都还有斡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