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开口,那无脸人影却先动了。
他掌心裂痕猛然扩张,黑紫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扭曲的弧线,直奔我左臂而来。我猛地后撤,可那血丝快得不像凡物,瞬间缠上我的手腕,阴寒刺骨,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别动!”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嘶哑、破碎,带着某种被压抑千年的怒意,“那是兽血阵纹——!”
话音未落,整片星空通道剧烈震颤。燃烧的星火倒卷,浮陆崩裂,我脚下的石板轰然塌陷。那股拽力骤然增强,整个人被狠狠扯向侧方,像是被一张无形巨口吞下。
风在耳中咆哮,不是空气流动,而是空间本身在撕裂。
我拼命运转斗气,可这里的灵气混杂着某种狂躁的波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功法路线刚起,经脉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斗气滞涩如泥潭跋涉。
“闭气!封脉!”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几乎贴着我的意识在吼,“你体内的血在回应它!再运功,魂都会被炼化!”
我咬牙,强行掐断斗气流转,五脏六腑却已翻江倒海。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唯有掌心裂痕灼烫如烙铁,与手腕上的血链共鸣,发出低频震颤。
下一瞬,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狠狠砸落在地,碎石狠狠扎进膝盖,瞬间传来钻心的剧痛,腥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抬头,四周是环形巨石阵,每一块都高逾十丈,表面刻满猩红符文,像是用活人皮绷紧后烙印而成。那些符文正在蠕动,与虚空中游离的金色灵气纠缠,形成一张忽明忽暗的能量网。
每一次闪烁,空气就扭曲一次。
“这是哪?”我低吼,嗓音干裂。
“兽血秘境。”那声音冷得像冰,“你蠢到用自己的血去碰问心台的裂缝,它把你当钥匙了。”
我猛地一怔:“你是谁?”
“白小纯。”他说,“这具身体的原主。”
我冷笑:“原主?那你现在算什么?残魂?幻觉?还是我疯了?”
“随你信不信。”他没理会我的嘲讽,“现在闭嘴,听我说——这地方不该存在。灵溪宗地底封印的兽血图腾,早在百年前就被宗主亲手磨平。可这里的符文……是活的,被血道手段篡改过,斗气与灵气在此对冲,形成死循环。你再乱动,会被绞成碎末。”
我盯着地面,那些符文确与灵溪宗禁地边缘的远古图腾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扭曲,像是某种生物在痛苦中抽搐留下的痕迹。我缓缓后退一步,脚底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别踩阵眼!”他怒吼。
晚了。
我右脚正落在一道裂纹上。
刹那间,符文爆亮,猩红如血瀑冲天而起。空间如镜面震荡,巨石阵开始旋转,符文链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我死死锁在中央。四周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铁砂。
我咳出一口血,心中暗骂。
“我不是让你别动,是让你别用这具身体乱走!”他怒极,“你当这是你前世的破公寓?踩错一步,魂飞魄散!”
“那现在怎么办?!”我怒吼,手臂上的血链越收越紧,皮肤下已有血珠渗出,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只有一个办法。”他声音忽然低沉,“我接管身体,带你冲出去。”
“凭什么信你?”
“凭我现在要是想杀你,你已经死了。”他冷道,“而且——你闻到了吗?”
我一怔。
风中确实有股气味,起初是腐腥,像陈年血痂,可再细嗅,竟夹杂着一丝……沸腾的兽血气息。那味道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那是兽血精源。”他说,“被封在秘境核心,靠吞噬闯入者的气血维持活性。你身上的裂痕,是幼年时被种下的血引,现在它醒了。”
“所以你是早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他顿了顿,“现在,选吧——是自己被炼成血渣,还是信我一次,活命出去?”
我没说话。
他也不催。
空气越来越重,符文网收缩,距离身体已不足三尺。我能感觉到皮肤开始龟裂,血珠一颗颗渗出,悬浮空中,竟被符文吸走。
“好。”我咬牙,“但你要是敢动别的念头,哪怕一丝——”
“我若想夺舍,早在你第一次走神时就动手了。”他打断我,“现在,闭眼。”
我闭眼。
意识瞬间被拽入深处。
眼前是一片破碎的识海,残垣断壁间,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衣衫褴褛,脸上有道贯穿伤,眼神却冷得吓人。
“抓紧。”他说。
下一瞬,我感觉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他猛然发力,斗气不再是灵溪宗的温润路线,也不是血溪宗的暴烈脉络,而是一种近乎野蛮的冲撞——像是野兽撕开猎物咽喉时的本能爆发。每一寸肌肉都在膨胀,骨骼发出爆鸣,皮肤泛起暗红纹路,如同兽皮覆体。
“体修化脉?!”我惊骇。
“不是体修。”他冷声,“是兽血沸腾。”
他拽着我,冲向阵心。
符文网疯狂绞杀,可每一次撞击,他都以血肉硬抗,反将符文震裂。碎石飞溅,血雾弥漫,可那血……不是我的,是他用残魂之力凝出的屏障。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在意识中怒吼。
“救你。”他说,“也救我自己。”
话音未落,地面塌陷。
我们坠入深渊。
岩壁布满凝固血痂,散发出腐腥与狂暴交织的气息。每下落一寸,心跳就与某种古老节律共振,像是有巨兽在地底沉睡,正通过血脉呼唤同类。
“别看核心。”他警告,“一旦对视,意识会被吞噬。”
“那你带我来这?!”
“因为只有这里,才能切断血链。”他声音发颤,“你手腕上的血丝,是秘境的锚点。不毁它,你永远逃不掉。”
我低头,血链仍在,可末端已开始融化,像是被深渊中的某种力量灼烧。
“那代价是什么?”我问。
他沉默。
下坠速度骤然加快。
风在耳边嘶吼,岩壁的血痂开始剥落,化作血雾环绕四周。我能感觉到,那股沸腾的兽血气息越来越近,几乎要冲破胸膛。
“最后一个问题。”我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他回头,残破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
“因为……”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也曾是个不想死的废物。”
话音未落,深渊底部骤然亮起。
一团暗红血雾悬浮中央,形如心脏,缓缓搏动。表面浮现金色符文与斗气纹路交织的封印,可那些符文正在崩解,裂缝中渗出黑紫血丝,与空中游走的能量纠缠。
我一眼认出——那符文,竟与我掌心裂痕如出一辙。
“别看它!”他猛然将我推向侧方,“那是——”
血雾忽然睁开无数血瞳。
每一只都直勾勾盯着我。
整片秘境发出兽类咆哮,声浪如实质冲击,震得我五脏移位。意识瞬间模糊,唯有掌心裂痕剧痛,像是要撕开皮肉,冲出去与那血雾相融。
他挡在我面前,残魂之力燃烧到极致,形成一道血幕。
“闭眼!”他嘶吼。
我闭眼。
可耳边,是血雾低语。
“回来……”
“血裔……”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