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滚烫,那根刚从傀儡胸口拔出的旗杆正悄然蜕变,锈壳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金纹路。 而就在魔物破土而出的瞬间,整座祭坛猛然一震——地底的爬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水下翻涌的咆哮。
就在我凝神戒备地底动静时,那股震动忽然转向——不是从下方,而是来自祭坛中心的水域深处。
宋君婉靠在石台边,手指还搭在骨伞上,指尖微微颤抖。杜凌菲站在我侧后方,剑鞘横在胸前,呼吸虽稳,肩头却难以察觉地轻晃了一下。
“准备动手。”我低声说。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水面猛地炸开。浑浊的水柱冲天而起,一只布满黑鳞的巨大鳄首破水而出——正是血河门豢养的魔鳄,曾于血月峰下追杀我们三日三夜的凶兽。獠牙外翻,口中滴落的不是水,而是冒着腥气的黑血。 它四爪扒住祭坛边缘,硬生生将庞大的身躯拖了上来,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我没答话,旗杆横扫,直取魔鳄右眼。那畜生反应极快,头一偏,旗杆擦着鳞片划过,火星四溅。反倒是它尾巴一甩,像铁鞭抽来,我翻身避让,靴底在青石上滑出半尺远。
“你们手里有线索。”魔修声音不急不缓,“交出来,我不杀你们。”
“你也配谈条件?”杜凌菲冷声开口,剑鞘点地,寒气刚凝,就被魔鳄鼻中喷出的一股热浪吹散。
魔修轻笑一声,扬手挥动血幡。一道血雾腾起,在空中凝成屏障,挡在魔鳄前方。我心头一紧——这幡能化气为实,绝非普通法器。
“试试就知道。”我低喝,将旗杆插在地上,反手抽出那柄残缺却锋芒未减的刀。
刀锋离鞘的刹那,一股撕裂感从右臂窜上肩头。之前强行催动神魔变留下的伤还没好,现在用力,肌肉像是被刀割过一样。但我没停,脚下猛蹬,整个人如箭射出,断刃高举过头,体内残存的斗气尽数灌入刀身。
“弑神斩!”
刀光如瀑,劈向血雾屏障。轰的一声,赤光炸开,震波扫过全场。杜凌菲被掀得后退数步,宋君婉抬手撑住石台才没倒下。而那血幡只是晃了晃,屏障裂了一道缝,转瞬愈合。
魔修冷笑:“就这点本事?”
我咬牙,刀锋深深嵌入青石,借力稳住摇晃的身体。 不行,正面攻不破。这血幡专门克制弑神之力,再强的斩击都会被它卸掉大半。
眼角余光扫过战场——魔鳄双目泛黄,右眼边缘有一道旧伤裂痕,应该是上次被我砍的;而那魔修注意力全在断刃上,腰间垂下的锁链却被他忽略了。
是机会。
“君婉!”我突然喊。
她立刻会意,闭目凝神,指尖轻抚伞面旧伤,竟从心口逼出一缕赤红命丝,缠绕符文流转。骨伞微颤,血莲未成,却化作一道血网横扫而出。
魔修冷哼,血幡一卷,血雾化盾,挡下攻击。就在他格挡的瞬间,我松开断刃,反手抽出腰间的噬魂锁链,足尖一点,跃向魔鳄头部。
他没料到我换兵器,更没想到我会冲它的坐骑下手。
锁链如蛇疾射,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扎进魔鳄右眼裂痕处。黑红色的兽血顿时涌出,顺着锁链接连不断流入我掌心。
一股灼热感猛地窜进四肢百骸。
锁链上的符文一个个亮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零散浮现的残图,而是一幅完整的地图在意识中展开——中央是一座悬浮的仙域,四周七条路径由不同符号连接,每一条都对应一把神兵的位置。最后所有路线汇聚于一座深渊之门,门上刻着四个字:唯序可启。
我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不是集齐七兵就能开门,而是必须按顺序激活,才能打开入口。难怪血溪宗主、玄溪宗少宗主这些人始终找不到真正的路——他们以为抢到神兵就行,却不知道顺序错了,一切白费。
“竟敢毁我坐骑!”魔修怒吼,血幡横扫,直取锁链根部,想把它斩断。
“别让他得手!”杜凌菲低喝,她指尖微颤,脸色比宋君婉更白一分——这是她第三次动用精血催力,若再撑不住…… 咬破指尖,一抹血痕划过剑鞘霜纹——这是她最后的引灵之法,以血唤寒,强行催动残余灵力。 剑鞘猛然插入地面,寒气爆发,冰晶顺着石台蔓延,瞬间冻住魔修下半身。他挣扎着要挣脱,动作却慢了一拍。
我死死握住锁链,不敢松手。兽血仍在涌入,地图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我脑中响起:
是夜傀。
他的气息早已消散,此刻却像是被兽血唤醒,在我识海里留下一句话:“走西北,第一站……是葬火渊。”
话音落下,锁链最后一段符文亮起,整幅地图定型。
我猛地发力,将锁链从魔鳄眼中拔出。黑血飞溅,那畜生发出一声凄厉咆哮,前爪疯狂抓挠地面,最终支撑不住,轰然倒向祭坛边缘,砸进水中,激起大片泥浪。
魔修被困在冰层里,脸色阴沉:“你们以为……这就完了?血河门不会放过你们,七大魔门已经盯上这片山谷,你们逃不掉。”
我没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锁链。地图已现,信息在握,我们现在知道的,远比敌人多。
“走?”杜凌菲喘着气问。
“还不行。”我看向宋君婉,“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有人泄露了位置。我们必须弄清楚,是谁在背后牵线。”
她点头,扶着骨伞站直了些:“血幡上的纹路……不是血河门独有的。那种结法,只有和血溪宗有过交易的人才会用。”
我眯起眼。
也就是说,内鬼可能来自我们曾经的盟友,甚至是灵溪宗内部。
杜凌菲忽然皱眉:“等等,锁链上的地图……是不是动了一下?”
我低头。
果然,原本静止的地图中,其中一个红点正在闪烁——那是葬火渊的位置。紧接着,其余两处标记竟如呼吸般明灭起伏,仿佛被某种共鸣唤醒。
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如果我们不动,别人就会抢先。可一旦离开这里,外面等着我们的,可能是整个魔门联军。
“只能赌。”我握紧锁链,“先下手为强。”
杜凌菲深吸一口气:“我去断后。”
宋君婉撑伞走到我身边,声音很轻:“这次,别再把我推开。”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断刃重新绑回背上,拿起旗杆扛在肩上。
三人刚迈出一步,空气尚未平静,东南、西南、正北方向的天际忽然扭曲,如同热浪蒸腾——那是高阶修士急速穿梭留下的灵压余波。至少五股强大气息正在逼近,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魔修在冰层里冷笑:“劝你们乖乖等死,还能少受点罪。”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旗杆,用力砸下。
冰层碎裂,他人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我就一脚踩在他手腕上,血幡脱手飞出,落入水中。
“现在,”我俯视着他,“主动权在我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