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那片黑泥边上，刀尖上的残泥还在冒泡。金刚骨贴在胸口，震动越来越急，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往上顶。我盯着地面，那道焦黑的裂缝已经裂开三尺宽，热气从里面涌出来，带着一股烧铁的味道。
我后退半步，右臂鳞片泛起暗红，猛地一拳砸向地面。轰的一声，裂缝炸开，碎石飞溅，一道火光从底下冲上来。我翻身跃入，身体顺着斜坡滑下，耳边风声呼啸，手里的红莲刃始终横在胸前。
落地时脚下一软，踩进了岩浆池边缘的灰烬堆里。四周全是倒塌的石柱，焦黑的横梁压在熔岩上，像是一片被烧毁的大殿。火流在地面上蜿蜒，映出头顶断裂的符文阵列。我抬头看，穹顶裂开一个大洞，火焰从缝隙里钻出来，在空中扭成一条条火蛇。
就在这时，前方火柱轰然炸开。
炎烬站在火中，右手结印，左手垂着，整条手臂扭曲变形，像是刚接上去的。他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瞳孔全黑，嘴角有血往下滴。那血落到火里，立刻燃起青色火焰，顺着地面扑来。
我没有等他出手。
右臂鳞甲瞬间覆盖半身，红莲刃横扫而出。刀锋撞上火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热浪扑面，皮肤像要裂开。第一波火龙卷袭来时，我侧身避过头颅，但肩膀被擦中，鳞甲当场碳化，露出底下发红的肌肉。
我没停下，迎着火势冲进去。
第二道火龙卷在眼前炸开，我用刀背格挡，借力跃起，一脚踹在炎烬胸口。他往后退了两步，印法微滞。就是现在。我咬破舌尖，善念核心猛地一震，体内兽血翻腾到极限。红莲刃吸收周围火势，刀身由红转白，随后猛然爆发。
真空火漩在我们之间炸开。
火焰被吸向刀锋，形成一个旋转的火洞。炎烬的手印彻底崩散，他低头看自己结印的右手，五指焦黑脱落。我趁机跃入火柱中心，一拳砸在他左肩。骨头碎裂的声音很清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轰进岩浆池，火浪翻滚几下，沉了下去。
我以为结束了。
可火没有熄。
反而从四面八方聚拢，岩浆沸腾，地面裂开七道口子，每一道都喷出火柱。七大弑神者的身影被卷入空中，他们挣扎着，惨叫着，却被火流死死缠住，一点点拖向中央。
我也动不了。
一股吸力从火心传来，拉扯我的四肢。我低头看自己的熔岩鳞甲，表面开始龟裂，细小的灰烬随风飘起。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火，是某种规则之力在召唤。
我抓住金刚骨，把它插进地面。
震动还在继续，但至少我不再往前滑。红莲之瞳睁开，扫视火流。那些火焰不是乱窜的，它们沿着某种脉络流动，而那脉络……和我体内的血脉走向一致。
我松开了金刚骨。
不再抵抗那股拉力。
张开双臂，任由火流灌入经脉。第一股火进入时，全身像被撕开。第二股，鳞甲大片剥落。第三股，皮肉焦黑卷曲。等到第七股焚天魔焰冲进心脏时，外层躯壳彻底化为灰烬。
只剩下骨骼。
通体金黄，像是铸成的金属骨架，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光。我站在火中，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变化。它更轻，更强，仿佛能承受天地之重。
火龙卷突然加速旋转。
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幻月走了出来。
她手里捧着一朵花，花瓣鲜红，像是刚从人心里摘下来的。她看着我，嘴角扬起：“你终于来了。”
我没有动。
她抬手，杜凌菲、宋君婉、张大胖的身影浮现在火中。三人满脸是伤，眼神绝望。她轻声说：“只要你倒下，他们就能活。”
我闭上左眼。
红莲印记还在发烫，但我不再靠它看东西。我把手按在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只有金刚骨的震动。频率对不上。这三个影子，节奏太慢。
“你已经不信光了。”我说。
她愣了一下。
红莲刃抬起，不指向她，而是斩向脚下的火脉。刀锋切入地面，火流猛地一顿。那一瞬间，整个火域静止。七大弑神者停在半空，幻月的笑容凝固。
然后，火塌了。
火龙卷从外向内坍缩，七大弑神者坠落，砸进岩浆。幻月尖叫一声，身影扭曲，手中的花化作血雾。她想逃，但火流反噬，将她卷入中心，整个人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可就在最后一刻，火焰深处浮现出一张脸。
冥九幽。
他笑着，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眼睛是旋转的星云。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你以为你在反抗？你只是在回来。”
话音落下，火彻底熄灭。
我站在原地，金骨未褪，残火绕身。红莲刃插在地面，刀脊微微颤动。刚才那一刀切断的不只是火脉，还有某种连接。我能感觉到，地下更深的地方，心跳又开始了。
这一次，不止一个。
我弯腰拔出金刚骨，它比之前更烫。抬头看，穹顶的裂缝扩大了，露出一段断裂的石阶，通向更下方。那里没有光，也没有温度，只有安静。
我迈步走向石阶。
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边缘忽然掉落一块石头。它下坠了很久，才传来撞击声。那声音不像落在地上，倒像是敲在某种空心的结构上。
我停下。
从怀里摸出红莲刃的一块碎片，丢下去。
它没有落地。
在半空中停住了，悬浮着，像被什么东西托住。
我盯着那碎片，慢慢蹲下。金骨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台阶表面。声音很实，不空。可为什么东西会浮在下面？
我伸手，想去碰那片悬浮的碎片。
指尖离它还有三寸，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痕。
像玻璃被打破一样，裂痕迅速蔓延，直到把整个台阶前方的空间切成两半。裂痕后面，是一片漆黑，但那黑不是无物，而是……有东西在动。
一团影子缓缓升起。
它没有形状，却让我觉得熟悉。它的边缘在波动，像是呼吸。我握紧了金刚骨，它震动得几乎拿不住。
那团影子停在半空，对着我。
然后，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