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刃上的火线还在延伸,像一条燃烧的蛇,顺着地面裂缝直指寒冰涧。我盯着那道光,手指紧紧扣住刀柄。刚才地火暴动被压制,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可这把刀却还在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玄霜站在寒冰涧边缘,手已经放下,但没有离开。他指尖还沾着一点冰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没动,我也不能动。刀插在地里,是我唯一能稳住身形的东西。
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抬头看我,眼神很静,不像敌人。他慢慢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按在身前的冰面上。冰层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有东西要破土而出。
我立刻警觉,想拔刀后退,却发现双腿发沉。红莲刃的震动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热流,而是一种奇怪的共鸣,从刀身传到手臂,再往识海里钻。
十万道寒光同时亮起。
冰剑从地下刺出,密密麻麻,每一柄都透明如镜。它们没有指向我,而是竖立在空中,剑面朝向我。下一瞬,那些镜子开始反光。
我看见了自己。
不是现在的我。
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前是亮着蓝光的电脑。桌上堆着外卖盒,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墙上的日历显示着“2023年8月17日”。
我的呼吸停了。
那是我穿越前的最后一天。
镜子里的画面动了起来。我看见自己拿起酒瓶灌了一口,然后摔在地上。屏幕弹出一条消息:“项目延期,全员加班。”我骂了一句,又倒了一杯。
这不是幻觉。
太真实了。我能闻到那股隔夜饭菜混着酒精的味道,能感觉到椅子硌腰的痛。这些记忆早就被我压在心底,我以为我已经忘了。
“住手!”我吼出声,左眼的红莲印记猛地旋转,焚天魔焰从经脉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火膜。
可火焰一碰到冰剑镜面,立刻熄灭。那些镜子像是能吸走一切温度,连灵魂都在发冷。
我又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一点。我告诉自己:那是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我是陈默,也是白小纯,我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活下去。
可就在我挣扎时,玄霜的声音响了起来,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记得那天晚上喝的是什么酒吗?”
我愣住了。
我记得。
是超市打折的二锅头,五十度,瓶身粗糙,盖子拧开时还掉了漆。
“你不该来这个世界。”他说,“但你来了,是因为你主动选择了这具身体。”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一挥。所有冰剑的镜面同时转向中间,汇聚成一面巨大的冰镜。镜中景象再次变化——
我看到一个黑色的漩涡,悬浮在虚空中。下面是一具躺在石台上的少年,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微弱。那是白小纯,还没觉醒修为的时候。
然后,一道光从天而降,带着我的意识冲进他的身体。就在灵魂融合的瞬间,一团黑影从漩涡深处浮现,缠绕上我的魂魄。
那黑影睁开眼,是冥九幽。
“你以为这是偶然?”冥九幽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是你自己打开了门。只有白小纯的灵魂频率,能承载永夜法则的种子。你不是穿越者,你是容器。”
我全身发冷。
原来每一次危急时刻突然爆发的力量,不是巧合。不是天赋,也不是金手指。是我体内埋着的东西,在回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你为什么要选我?”我盯着冰镜中的自己,声音发抖,“我做了什么?”
玄霜忽然闭上了眼。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柄通体雪白的短剑缓缓浮现。剑身刻满符文,剑尖滴血。
他用自己的剑,刺向眉心。
没有犹豫。
剑灵崩裂的瞬间,所有冰剑轰然炸开!
碎片四溅,像一场暴风雪。寒光褪去后,我看到了冰层下的东西。
两道身影被封在万年玄冰之中,静静躺着。
宋君婉穿的是血煞长裙,杜凌菲一身月白劲装。她们闭着眼,脸上没有痛苦,像是睡着了。可我知道她们不是在睡觉。冰层太厚,寒气深入骨髓,她们的气息完全被封锁。
我冲过去,红莲刃高举,狠狠劈向冰面。
“滚开!”
刀锋撞上冰层,发出巨响。裂缝蔓延开来,可很快又被冻结。我不管,继续砍。一刀,两刀,三刀……手臂酸得抬不起来,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流下。
她们不能死。
她们还没死。
只要还有心跳,我就要把她们救出来。
第四刀落下时,大地突然震了一下。
第五刀,整个寒冰涧开始晃动。
第六刀,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冰裂声。
是一道贯穿天地的警报,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器被启动。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耳膜上:
“永夜法则……激活。”
我停下动作,喘着粗气抬头。
玄霜的身体正在消散,化作点点冰尘,随风飘走。他的最后一句话落在风里:“救她们……别让永恒成空。”
然后他就没了。
我站在原地,刀还举着,对着那层厚厚的冰。宋君婉的脸就在里面,离我不到半尺。她的睫毛上有细小的冰晶,一动不动。
远处的永夜王座方向传来新的动静,像是有人在靠近。脚步声很轻,但越来越近。
我来不及多想,把红莲刃插进冰缝,用尽力气撬动。冰层发出呻吟,裂开一道口子。一丝微弱的气息从里面透出来。
是活的。
她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行。
我正要继续撬,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不是温度的变化。
是杀意。
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停在十步之外。来的人不急,也不说话,就像在等什么。
我握紧刀柄,肩膀绷紧。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以为打破冰就能救她们?”
我慢慢转过身。
幽璃站在我身后,双眼全黑,嘴角挂着血。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旋转的符印,金中带黑,像是被污染的双生咒。
她的嘴唇动了动:“真正要杀她们的,从来都不是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