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璃站在十步之外，双眼全黑，嘴角不断有血流下。她抬起的手掌中，那枚金黑交错的符印缓缓旋转，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我握紧红莲刃，刀柄上的纹路硌着掌心，冷得发麻。
她刚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真正要杀她们的，从来都不是外面的人。”
我没动。冰层下的宋君婉和杜凌菲还活着，我能感觉到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只要她们没断气，我就不能退。
可眼前的幽璃已经不对劲了。她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像瓷器一样泛出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正慢慢变黑。她整个人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爬。
“幽璃！”我喊了一声，声音干涩，“你到底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突然抬手，将那枚符印猛地按进自己胸口。一声闷响，仿佛骨头碎裂。她跪了下去，双手撑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别……靠近我。”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它要出来了。”
我盯着她身上蔓延的黑纹，忽然明白过来——那是双生咒。不是普通的咒术反噬，是被人动了手脚，彻底污染了本源。
我还想往前走一步，她却猛地抬头，眼睛完全变成了漆黑一片：“再靠近，你会被一起拉进去！”
话音刚落，她背后地面炸开一道裂缝，黑色的气流喷涌而出，卷起碎冰四散飞溅。我本能地横刀挡在面前，火焰顺着刀身燃起，却被那股黑气一碰就熄灭。
这不是灵力，也不是魂力。这是咒力本身在崩解。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三道影子贴着冰面向这边滑来。他们动作极轻，几乎融进了地面的阴影里，若不是左眼红莲之瞳自动运转，我根本发现不了。
血溪宗的人。
他们穿着残破的黑袍，脸上画着血符，脚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三人呈三角阵型包抄过来，最前面那人掌心已经凝聚出一团腥臭的雾气，正准备甩向我和幽璃之间的空地。
我没时间犹豫了。
左眼红莲印记一烫，视野瞬间清晰。我看穿了他们的真身——体内没有心跳，经脉干枯，全是冥九幽的烙印在跳动。这三个人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傀儡。
我冷笑一声，反手将红莲刃插进地面，双手结印，引动体内残存的焚天魔焰。火焰顺着刀身流入大地，在我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符阵。
这是我在血战中学到的东西——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正面硬拼。
当那团血雾即将甩出的刹那，我猛然拔刀，刀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道火弧。与此同时，幽璃身上溢出的黑气也被这一刀牵引，像绳索一样缠上我的刀刃。
“来吧。”我低喝一声，刀尖点地，旋身一斩。
火与咒交织成漩涡，地面裂开一圈深沟，三名偷袭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了进去。他们的身体刚碰到黑气，立刻开始腐烂，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咒纹缠住，拖入地下。
几秒后，一切归于寂静。
只剩下一枚骨牌从空中掉落，砸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走过去捡起来，上面刻着两个字——“血祭”。
我攥紧骨牌，回头看向幽璃。
她趴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冰层，嘴里不断涌出血沫。她的脸已经扭曲，一半是原来的模样，一半却浮现出陌生的符文，像是有另一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陈默……”她忽然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听我说……双生咒……本来是用来连接两个人的命……但现在……它在吃我……也在找你……”
我蹲下来，伸手想去扶她。
她猛地甩头躲开：“别碰我！你现在碰我，等于把你自己也绑上去！”
我僵在原地。
她喘了几口气，嘴角竟然扯出一丝笑：“你说……我是不是很蠢？明明知道这咒术有问题……还是用了……我以为我能控制它……结果……它早就等着这一天。”
“谁干的？”我问。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想让你死在永夜法则启动之前……不然……你就太强了……”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剧烈抽搐了一下。黑色的纹路已经爬到了脖子，正往脸上蔓延。她的眼睛开始失焦，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念什么口诀。
我突然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住手！”我抓住她的肩膀，“你不能用自己的命去压咒！”
她用力推开我，额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么让它吞噬我……然后去找你……要么……我现在就把它送进你的刀里……至少……还能帮你一次。”
我不说话，只觉得胸口像被石头压住。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毒雾谷外，差点被毒蛇咬死……是我用双生咒把你拉回来的……那时候……你还骂我多管闲事。”
我点头。
“其实……我不是为了救你。”她低声说，“我是看到……你眼里有光。那种光……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她抬起手，指尖沾着血，在空中画了一个符。
金黑色的咒文浮现，缓缓飘向红莲刃。刀身开始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要干什么？”我问。
“完成最后一步。”她笑了，“双生咒不是只能连两个人……如果一个人愿意献祭自己……它可以变成武器……变成护盾……或者……一把能斩开命运的刀。”
我猛地站起身：“我不需要这种刀！”
她不理会我，反而更用力地画符。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在冰面上画出复杂的图案。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也开始透明。
“幽璃！”我扑过去想阻止她。
她却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按在红莲刃上。紧接着，她把自己的胸口撞向刀尖。
没有惨叫。
只有一声轻响，像是玻璃碎裂。
她的身体从接触刀刃的地方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金色光点，被红莲刃吸收。那些黑纹也随之涌入刀身，在表面形成新的纹路，一圈又一圈，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最后一刻，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我没听清她说什么。
但我看见她的嘴形——“别忘了我们曾并肩。”
然后，她消失了。
红莲刃在我手中疯狂震动，刀身变得滚烫，又瞬间冰冷。识海里突然涌入大量画面——一座燃烧的祭坛，一群人跪在地上，头顶悬浮着同样的符印；一条通往山谷的小路，写着“子时毒雾谷”的石碑立在路边；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暗处低声交谈……
信息太多，太乱。我头痛欲裂，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刀柄才没倒下。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我知道麻烦还没完。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把红莲刃重新插进冰缝。刀身还在震，但已经被我压住。我抬头看向永夜王座的方向，那里黑影晃动，有人正朝这边赶来。
我抹掉嘴角的血，右手始终没松开刀柄。
冰层下的气息还在。
只要她们还活着，我就不能倒。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盯着前方，等他们走进攻击范围。
第一道人影刚踏进冰面，我便猛地上前一步，挥刀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