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
那名江东将领的眼中,倒映着姜宇平静的面容,他甚至能看到姜宇瞳孔深处,自己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成了!
只要这一剑刺进去,所有的屈辱都将洗刷!那个怪物再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主子死在自己剑下!
典韦的怒吼还在耳边,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帅帐之内,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鲁肃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周瑜死灰色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希望。
然而,下一瞬,这希望便凝固了。
“叮。”
一声轻响,清脆得像玉珠落盘。
没有想象中长剑入肉的闷响,也没有鲜血喷溅的画面。
那名将领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从剑尖传来,精准地钳住了他的剑刃。他用尽全身力气,那柄剑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仿佛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被锻打了千百遍的玄铁。
他骇然低头。
只见两根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他势在必得的剑锋。
那两根手指,看起来甚至比女子的手还要秀气,此刻却像一柄铁铸的巨钳,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怎么可能?
徒手,夹住全力刺出的利剑?!
这荒诞离奇的一幕,彻底击碎了这名将领的认知。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便看到姜宇的手腕,轻轻一抖。
那是一个极其优雅的动作,像是文人雅士在挥毫泼墨前,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笔锋。
“咔!”
一声更为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名将领手中的长剑,从被夹住的地方,应声而断。
姜宇的两根手指,如同最锋利的剪刀,竟硬生生将剑刃折断!
断掉的半截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带着破风的尖啸,倒飞而回。
“噗!”
剑尖精准地没入了那名将领自己的右肩,强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后踉跄几步,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捂着肩膀,发出痛苦的闷哼,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惊恐。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出剑,到被夹,再到断剑,伤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姜宇,甚至没有从席位上站起来。
他只是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的两根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轻轻吹了一下。
这一下轻描淡写的动作,却比典韦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杀戮,更让帐内众人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如果说典韦是力拔山兮的霸王,是纯粹力量的化身,是看得见的恐怖。
那么姜宇,就是深不可测的幽潭,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诡秘,是看不见的、更令人绝望的强大。
“还有谁,想为周大都督助兴的?”
姜宇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帐内那些呆若木鸡的江东将校。
他的声音不大,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保护大都督!”
短暂的死寂后,终于有几名忠心耿耿的武士反应过来,他们嘶吼着,不再理会那个如魔神般的典韦,而是从另外几个方向,挥舞着刀枪,扑向了依旧安坐的姜宇。
在他们看来,姜宇刚才那一手,或许只是什么诡异的巧劲。他终究是个文人,只要近身,乱刀之下,必死无疑!
典韦见状,怒吼一声,正要上前将这些苍蝇拍死,却被姜宇一个眼神制止了。
“恶来,站着看戏。”
姜宇淡淡地说了一句,终于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几把砍来的刀枪,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从容,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
一名武士的长刀,最先从他头顶劈落,带着凌厉的风声。
姜宇只是微微一侧身,那柄长刀便贴着他的发梢,险之又险地劈了个空。
就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姜宇的右手食指,在那名武士的肋下,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那名武士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再无声息。
另一名武士的短枪,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小腹。
姜宇看也未看,左脚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向后一滑,身子如同随风摇摆的柳絮,轻巧地避开枪尖,同时左手手肘向后猛地一撞。
“砰!”
一声闷响。
那名武士的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口中的酸水和着鲜血狂喷而出,软软地瘫倒在地,不住地抽搐。
第三人,第四人……
姜宇的身影,在数名武士的围攻中,如同一道捉摸不定的鬼魅。
他从不出第二招。
每一次出手,都简洁到了极致。或是一指,或是一掌,或是一记肘击,或是一记看似轻飘飘的脚踢。
他的动作没有典韦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势,却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精准与狠辣。每一次攻击,都恰好落在人体最脆弱的关节、神经、或是要害之上。
那些气势汹汹的江东武士,在他面前,仿佛都变成了提线木偶,被他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方式,一一拆解,然后丢弃在地。
不到十息。
围攻他的五名武士,全部倒在了地上。
有的昏死,有的抽搐,有的虽然还睁着眼,却已动弹不得,脸上写满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姜宇停下脚步,他站在一地呻吟的躯体中央,月白色的锦袍,依旧一尘不染。
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了帅位上,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身影。
周瑜。
周瑜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如何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最后的勇气与希望,撕得粉碎。
智谋,他输给了那个病恹恹的郭嘉。
武勇,他麾下最强的将领,被那个叫典韦的怪物像拍苍蝇一样拍死。
而现在,他以为的最后一张底牌,那个可以用来要挟的文弱书生姜宇本人,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比典韦更让他感到恐惧的存在。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文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武能于谈笑之间,杀人无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将周瑜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才华,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是来赴宴的猎物。
他是来狩猎的……神。
“啪,啪,啪。”
几声懒洋洋的鼓掌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郭嘉端着酒杯,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赞许的微笑。
“主公这套‘凌波微步’,配上‘一阳指’,当真是越来越纯熟了。”他摇了摇头,啧啧称奇,“就是杀气太重,不够飘逸,失了美感。回去还得再练练。”
他这番话,一半是调侃,一半是火上浇油。
凌波微步?一阳指?
在场的江东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两个名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与高深。
但郭嘉话里的意思,他们听懂了。
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这只是在“练练”?
噗通。
鲁肃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今日江东,踢到了一块比泰山还硬的铁板。不,这不是铁板,这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姜宇没有理会郭嘉的调侃。
他缓步向前,走过满地的狼藉,走过那些或死或伤的躯体,径直走到了周瑜的面前。
他低下头,俯视着这个失魂落魄的江东大都督。
“周郎,现在,”姜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周瑜的心上,“你觉得,尽兴了吗?”
周瑜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已经彻底涣散。
姜宇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朋友。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贺喜,还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周瑜能听见。
“我听说,令正小乔夫人,国色天香,冠绝江东。”
“不知,能否请出来,为我舞上一曲,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