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的存在,往往意味着守护者背负着更沉重的枷锁。
万药神山核心区域,与外界的祥和截然不同。
穿过层层流光溢彩的灵植禁制与无声运转的玄奥阵法,凌清雪、百里玄(搀扶着依旧虚弱的林霄)以及惴惴不安的清虚子,跟随木长老踏入了一座并非雕梁画栋,而是由无数活着的、散发着温和光晕的灵木根系自然盘绕形成的巨大殿宇。
殿内没有奢华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沉淀了万载的丹药醇香。
穹顶并非封闭,而是由交错的透明水晶叶片构成,柔和的天光洒落,映照出地面上自然形成的、流淌着潺潺灵泉的沟壑。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与自然浑然一体,仿佛并非人造宫殿,而是一棵亘古神树的内心世界。
大殿深处,一株巨大的、叶片如同翡翠琉璃般的古树下,一位身着朴素葛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却目光深邃如星海的老者,正静坐在一个蒲团上。
他周身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却仿佛与整个长生星域的呼吸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又包容万物的感觉。
正是药神宗当代宗主——丹辰子。
“宗主,人已带到。”木长老躬身一礼,退至一旁。
丹辰子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同温煦的晨曦,扫过四人。在掠过凌清雪时,对她那纯净的镜灵本源微微颔首;看到百里玄那混杂的凶悍与真理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目光最终落在被搀扶着的、眉心带着诡异数据裂痕的林霄身上时,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与忧色。
“不必多礼,坐吧。”丹辰子声音温和,仿佛能抚平一切焦躁。他袖袍轻拂,几个由柔软灵草编织的蒲团自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凌清雪敛衽一礼,依言坐下,开门见山:“晚辈凌清雪,携同伴冒昧打扰宗主清修。我等同伴林霄,为救我等,身中诡异规则恶咒,魂源受损,危在旦夕。恳请宗主慈悲,施以援手,我等愿付出任何代价!”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百里玄和清虚子也连忙行礼,大气不敢出。
丹辰子轻轻叹息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林霄眉心的裂痕上:“此伤……非寻常道伤,亦非此界常见诅咒。其力阴毒,蕴含一种……冰冷、绝对、欲同化万物之意志。若老朽所料不差,尔等所遇之敌,当是那……‘观测者’吧?”
此言一出,凌清雪三人心中剧震!药神宗避世已久,宗主竟一口道破了他们最大的秘密与敌人!
“宗主明鉴!”凌清雪压下心中波澜,坦然承认,“正是观测者及其爪牙,毁我家园,迫我等流亡星海。林霄之伤,亦是为此所致。”
丹辰子点了点头,眼中并无意外,只有深深的感慨:“果然如此。长生星域能偏安一隅,非是侥幸,实乃历代先师以性命换来。”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上古末年,大劫将至,我药神宗祖师预见到某种席卷诸天的‘秩序清洗’,遂倾全宗之力,结合无上医道与阵道,布下这‘匿星古阵’。”
他指向殿外那无形的苍穹:“此阵并非单纯防御,其核心奥义在于‘匿’。它将整个长生星域的存在痕迹、能量波动、乃至部分因果线,都巧妙地‘编织’进了宇宙背景辐射的底层波动之中,如同将一滴水藏入大海。只要不主动暴露,不引发大规模规则冲突,便可最大程度避开那‘观测者’的扫描。”
众人恍然,难怪此地能如此宁静,原来是有这等逆天古阵守护!
“然,”丹辰子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匿星古阵虽强,却也非万能,更非永恒。其一,阵法运转,需消耗海量生机本源,依赖星域核心的‘万药祖根’供给,负荷极大。其二,岁月流逝,阵法节点难免有所损耗,需定期维护,而一些关键材料,已近枯竭。其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隐忧:“近千年来,老朽隐隐感觉到,星域外围的虚空之中,偶尔会出现一些极其隐晦、却充满‘探究’意味的陌生波动。
虽一闪即逝,未能锁定我域,却如芒刺在背。恐是那观测者的触角,已愈发敏锐,搜寻范围日益扩大。长生星域的平静,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这番坦言,让凌清雪等人心情沉重。原来这片净土,也并非绝对安全,而是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孤舟。
“宗主告知我等这些隐秘……”凌清雪冰雪聪明,立刻意识到丹辰子必有深意。
丹辰子看向林霄,直言不讳:“林小友之伤,涉及规则根本,寻常丹药针石,乃至‘九转还魂金丹’,也只能暂时稳住其魂,延缓恶化,难以根除那规则恶咒之烙印。欲彻底治愈,需从两方面着手。”
“其一,需极高明的灵魂温养秘法,配合‘净魂幽昙花’等奇珍,日夜滋养,巩固其魂源本质,增强其对规则侵蚀的抗性。其二,需深入理解那恶咒的规则构成,寻其破绽,或……以更高等的规则之力,逐步化解、覆盖。”
他目光坦诚:“我药神宗传承中,确有祖师留下的部分关于灵魂本源与规则层面的研究心得,以及一套名为‘太初养魂诀’的温养秘法,或对林小友有益。‘净魂幽昙花’虽罕见,宗内药圃亦存有少许珍藏,可酌情赐予。”
希望之光再次燃起!但凌清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宗主需要我等做什么?”她直接问道。
丹辰子拂尘轻点,空中浮现出一幅精细的能量图谱,正是匿星古阵的部分核心结构。图谱中央,标注着一处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节点,其形状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
“匿星古阵有一核心阵眼,名为‘净魂台’,位于星域极深处的‘寂灭古墟’内。净魂台不仅是阵法能量中转枢纽,其特殊环境更孕育着一种对滋养神魂、净化规则污秽有奇效的圣物——‘净魂幽昙花’。”
他神色凝重:“然而,净魂台周围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充斥着上古大战残留的混乱法则碎片,更有一种伴生而存的强大能量兽——‘噬魂幽影豹’守护此花。此兽无形无质,以魂为食,极擅隐匿偷袭,对神魂攻击防不胜防,且其实力……堪比化神后期!宗内曾数次组织高手前往采摘,皆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丹辰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四人:“尔等虽修为未至化神,但各怀异术,心志坚韧,更曾直面观测者而不死。凌小友镜心通明,可照虚妄;林小友虽伤,其魂特异,或对噬魂攻击有非常抗性;百里小友勇悍绝伦,可正面牵制;清虚子道友见识广博,或可应对古墟环境。或许……尔等联手,能创造奇迹。”
“老朽之意,乃是一场交易。药神宗可提供‘太初养魂诀’前半部,以及关于匿星古阵部分原理的典籍供尔等参悟,助林小友稳定伤势,提升实力。尔等则需前往寂灭古墟,突破噬魂幽影豹的守护,采回至少三株成熟的‘净魂幽昙花’。若成功,不仅可获完整养魂诀与足够幽昙花救治林霄,老朽更可开放宗内秘藏,助尔等进一步探寻化解规则恶咒之法,甚至……商讨共同应对观测者威胁之策。”
风险与机遇,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寂灭古墟,化神后期级别的能量兽,无疑是龙潭虎穴。但回报也极其诱人:救治林霄的希望,提升实力的机缘,乃至可能与药神宗结成同盟,获得一个对抗观测者的坚实后方。
凌清雪与百里玄、清虚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我等,愿往!”凌清雪声音坚定,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犹豫。
丹辰子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好!既然如此,尔等可先在此稍作休整,研习养魂诀与阵法初解。三日后,木长老会为尔等开启通往寂灭古墟边缘的传送阵。”
交易达成。新的征程,指向了那片连药神宗都视为禁地的神秘古墟。等待他们的,将是未知的空间险境与那可怕的无形猎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