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云深殿。
庆祝统一东域的盛大欢宴余韵未绝,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灵果的馥郁与酒液的醇香。然而,端坐于主位之侧的秦玄,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深邃。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投向殿外缥缈的云海,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慕怜月安静地坐在他身旁,胸前的水韵玉佩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她沉静似水的气质相得益彰。她没有打扰夫君的沉思,只是偶尔为他续上一杯清茶,动作轻柔,眼神中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支持。她能感觉到,玄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殿门处光影一动,值守弟子躬身禀报:“宗主,太上长老,瑶池圣地的使者已在偏殿等候,言明希望能得到少宗主的回复。”
慕云胤看向秦玄,语气带着征询:“玄儿,你的意思如何?” 他虽然是一宗之主,但在关乎秦玄自身以及未来宗门战略的大事上,极为尊重这位女婿的意见。
秦玄收回目光,看向岳父与一旁抚须不语的慕天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岳父,爷爷。瑶池圣地此时递来橄榄枝,时机巧妙。我们刚刚平定东域,虽声势正盛,但也必然引来更多目光,其中不乏忌惮与恶意。中域水浑,强者如林,若我们贸然前往,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条理清晰:“接受瑶池邀请,有三大好处。其一,可借其虎皮,省去沿途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盘查,安全抵达中天城。其二,瑶池圣地身为中域霸主之一,与其同行,本身便是一种无形的宣告与地位提升,能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有所顾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可以通过瑶池,更直观、更安全地了解中域的势力格局、天才实力,为青玄宗日后真正踏入中域打下基础。”
慕云胤闻言,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连连点头:“与我所想不谋而合!借势而行,稳妥至上。”
一直沉默的慕天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玄儿思虑周全,老夫赞同。不过,”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秦玄,“中域非比四域,藏龙卧虎,灵圣境巨头虽不常见,但灵宗境却绝非稀罕。你身负……特殊机缘,此行务必谨记‘藏拙’二字!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那两样底牌,以免引来滔天大祸!” 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秦玄与慕怜月都心领神会——混元珠与混沌拳套,是绝不能暴露的秘密。
“孙儿明白。”秦玄郑重应下。
慕天明目光转向慕怜月,眼神变得慈和却依旧郑重。他取出一枚温润白玉符,符身刻有玄奥的青色云纹,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怜月,这枚‘青玄护身符’你收好。其内封印了爷爷灵宗境中期的全力一击。此去中域,山高路远,危机难测。你跟在玄儿身边,此符或可在最关键之时,护你们周全。” 他没有说太多叮嘱的话,但那份沉甸甸的关爱与担忧,已尽数融入这枚玉符之中。
慕怜月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符,触手温润,却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恐怖力量。她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身收好,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仿佛捧着爷爷的一片苦心。“爷爷放心,怜月定会谨慎,绝不轻易动用。”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决断已下,慕云胤立刻亲自前往偏殿,给予瑶池使者肯定的答复。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青玄宗山门之外,一艘通体由万年寒玉与某种奇异灵木打造、流线型的华丽飞舟静静悬浮。舟身雕刻着瑶池特有的莲花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清冷光辉与空间波动,显然并非凡品。这便是瑶池圣地派来接引的“云海仙舟”。
秦玄与慕怜月并肩立于山门前,与慕云胤、慕天明以及一众核心长老道别。
“玄儿,怜月,一切小心!” 慕云胤用力拍了拍秦玄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叮嘱。
“早日归来。”慕天明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满是欣慰与牵挂。
“父亲,爷爷,诸位长老,保重。”秦玄拱手行礼,慕怜月亦盈盈一拜。
没有过多儿女情长的拖沓,两人转身,步履从容地踏上了云海仙舟的舷梯。
就在他们踏上仙舟的刹那,一道清冷如雪莲初绽的身影,自舟内缓步而出。她身着月白云纹道袍,身姿窈窕,容颜绝美,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淡漠与高贵,周身流淌着灵皇后期的强大气息。正是瑶池圣女——云芷岚。
“秦道友,慕夫人,欢迎。”云芷岚微微颔首,声音如同玉磬轻鸣,悦耳却缺乏温度,礼数周全而无半分热情。“行程约需半月,期间若有任何需要,可告知舟中执事。请随我来,为二位安排了静室。”
“有劳圣女。”秦玄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回礼。慕怜月亦微笑颔首,姿态优雅。
云芷岚目光在秦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这位名声鹊起的北域天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那双眸子深邃如古井,波澜不惊。她不再多言,转身引路。
仙舟内部空间远比外界所见广阔,运用了高深的空间拓展阵法。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甚至还有一小片灵药园,灵气(真元)浓郁程度堪比青玄宗的核心修炼室。
将二人引至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前,云芷岚便告辞离去,行事干脆利落。
进入静室,启动隔音禁制后,慕怜月才轻轻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枚水韵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位瑶池圣女,气场好强,感觉不太好接近呢。”她轻声对秦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秦玄笑了笑,揽她坐下,为她斟了一杯仙舟提供的、散发着清冽灵气的茶饮。“大势力培养出的继承人,自有其傲气。她肯亲自出面接待,已算是给足面子了。我们此行是客,保持礼数,静观其变即可。”
慕怜月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感受着茶水中温和的灵气(真元)滋养着经脉,忽然问道:“玄,你刚才在殿内分析时,是不是还担心……血煞魔宗?”
秦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隐去。“嗯。我们毁了魔胎,杀了他们的人,这笔账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在东域他们或许还不敢明目张胆,但在中域,或者前往中域的途中,难保不会暗中下手。与瑶池同行,至少能让他们多一层顾忌。”
他的细心与远见,让慕怜月心中更是安定。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就好。”
秦玄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信任,心中一片宁定。
接下来的几日,仙舟穿梭于云海之上,速度快得惊人,四周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流光。舟身偶尔轻微震动,是穿越了某些不稳定的小型空间节点。
期间,云芷岚举办了一次小型的茶会,邀请秦玄夫妇以及几位同行的、依附于瑶池的中域一流势力天骄。那几位天骄修为在灵皇初、中期,对秦玄这位“北域魁首”颇为好奇,言语间虽有试探,但并无太多轻视,更多的是对其实力的探究。
秦玄应对得体,言谈间偶尔提及对修行之道的理解,角度往往新颖而深刻,诸如“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大道至简,衍化至繁”等观点,虽未直接涉及混沌核心,却也令在座几人,包括一直静默品茶的云芷岚,眼中都数次闪过思索与讶异的光芒。
一次茶会间隙,一位名叫赵焱的天骄(灵皇中期,出身火系宗门)忍不住问道:“秦道友,听闻你拳法惊人,不知师承何种属性真意?竟能击败凌啸天那等人物。”
顿时,几道目光都聚焦在秦玄身上,连云芷岚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
秦玄面色不变,淡然一笑:“并无固定属性,不过是些粗浅的发力技巧与真元运用罢了,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不值一提。”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对真元基础掌控力的讨论,避开了核心。
慕怜月在一旁,适时地接过话头,与另一位女修谈论起中域的风土人情与一些炼丹心得,她言辞温婉,见解不俗,很快便缓和了气氛,也间接为秦玄解了围。
茶会结束后,回到静室。
云芷岚独自立于自己静室的窗前,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脑海中回响着秦玄那些看似平淡,却直指大道本质的言论,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北域……秦玄……你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她低声自语,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压下。无论如何,此人值得瑶池给予一定程度的重视与投资。
而在秦玄与慕怜月的静室中,两人正总结着今日的收获。
“那位赵焱,真元炽烈,性子也急,不过心眼不坏。倒是他旁边那位姓孙的,眼神闪烁,问话总是带着钩子。”慕怜月细数着今日接触的几人,分析着他们的性格与意图。
秦玄赞赏地看着她:“怜月你看得很准。中域之人,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心思。我们与之交往,需得多留几分心思,但也不必过度防备,徒增烦恼。”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云海之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中域……天骄榜……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