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为看到鬼子的注意力大部分被詹姆斯他们凶猛的火力吸引了过去,正调转枪口,盲目地向山坡上还击,组织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鬼子被牵制了!快!从这边爬上去!”詹有为低吼道,指着侧后方一处因为角度问题,鬼子火力难以完全覆盖的陡坡。
两人立刻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脚下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
下面的鬼子军曹发现他们要跑,气得哇哇大叫,立刻命令几个未被压制住的鬼子道:“拦住他们!快射击!别让他们跑了!”
几支三八式步枪立刻调转过来,子弹“噗噗噗”地打在詹有为和苟兽医身边的草丛、泥土和岩石上,碎石和断草飞溅,情况依然危急万分。
山坡上的詹姆斯看得真切,大声对戴维斯和钱宁·贝克喊道:“手雷掩护!扔准点!”
戴维斯对日军恨之入骨,毫不犹豫,掏出身上仅有的两枚日制手雷,拔掉保险销,在树上磕了一下之后才奋力扔向试图射击詹有为的鬼子群。
詹姆斯也扔出了一枚,钱宁·贝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在詹姆斯的厉声催促和戴维斯凶狠的目光下,也机械地掏出手雷,磕了一下,然后是闭着眼睛扔了出去。
五六枚手雷接二连三地在鬼子隐蔽的区域附近爆炸!
“轰!轰!轰!轰!”破片和硝烟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炸得残存的鬼子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詹有为和苟兽医爆发出最后的潜力,手脚并用,几乎是攀爬着成功地登上了陡坡,与詹姆斯他们汇合到了一起。两人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詹!你们没事吧?”詹姆斯一边警惕地盯着下方,一边急促地问道。
“没……没事!”詹有为脸上露出一个疲惫但欣慰的笑容,“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鬼子增援可能马上就到!快撤吧!”詹姆斯果断说道。
“好!交替掩护撤退!”詹有为附和道。
众人再次掏出身上剩余的手雷,朝着鬼子可能追击的方向大致扔了过去,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虽然准头不足,但有效地制造了混乱,拖延了日军重整的时间。
借着爆炸的烟雾和声响掩护,他们五人迅速转身,钻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沿着预先规划好的撤退路线,快速隐没了身影。
然而,就在队伍快速移动之时,落在最后面的钱宁·贝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鬼子赋予他的潜伏任务所取代。
在快速撤退的过程中,钱宁·贝克利用身体转弯、跨越倒木或是看似无意的随手拨动身后枝条的动作,每间隔一段距离,就将途经的灌木或小树的细嫩枝条,用指力巧妙地折断,但又不让其完全脱落,留下一个个指向他们撤退方向的、看似自然却又隐隐透着人为规律的暗号。
这个在宾·汉姆死后一直表现得胆小顺从、试图融入的英国佬,再次遇见日本人后,内心深处对日本人的畏惧,或者说某种黑暗中被许诺的“生路”,终究压倒了对同伴的微弱情谊和残存的良知。他将自己卑微的希望,寄托于用这些并肩作战的同伴的性命和鲜血,来换取自身渺茫的生存机会,或者……那虚无缥缈的“自由”。
当那个鬼子军曹从手雷的连环轰炸和侧翼突袭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清点人数,发现死伤近半,而目标早已消失在茫茫林海时,气得几乎吐血,一刀砍在旁边的小树上。他带着剩余的七八个惊魂未定的鬼子,小心翼翼地爬上詹有为他们刚才撤离的阵地,仔细搜索任何可能的线索。
“曹长!这里除了弹壳,什么都没有!他们撤得很干净,没留下明显痕迹!”一个鬼子兵沮丧地报告道。
军曹脸色铁青,如果不能找到追击方向,他回去根本无法交代,切腹谢罪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眼神比较尖的鬼子兵突然指着旁边一丛灌木说道:“报告曹长!你看这里的树枝,断口很新,像是被人故意弄断的!”
军曹赶紧凑过去,仔细观察那根被折断却未完全脱离母枝的枝条,断口处的汁液尚未完全凝固,明显是刚留下不久。他心中一动,立刻命令道:“往前搜!注意类似的痕迹!”
果然,往前搜索了不到五十米,在另一个看似随意的拐角处,又发现了一处同样手法的折断树枝,清晰地指示着方向!
“哟西!”军曹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他们以为逃进林子就没事了?真是天助我也!这不是不小心,这是有人在给我们指路啊!肯定是他们内部出了叛徒了!”
鬼子军曹立刻做出决断,对一名腿脚最快的鬼子兵命令道:“你!立刻跑步回城,向大佐阁下报告这里的情况!就说已发现窃取了重要情报的敌人的踪迹,正逃往文山方向,其内部可能有人暗中协助皇军,请求立刻派兵增援,进行铁壁合围!”
“嗨依!”那名鬼子兵领命,转身飞快地向密支那城跑去。
军曹则大手一挥,对剩下的人说道:“其他人,跟我追!沿着这些天照大神赐予的标记!保持警惕,注意埋伏!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为玉碎的勇士报仇!”
“嗨依!”剩下的七八个鬼子兵齐声应道,重新提振起士气,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组成战斗队形,沿着钱宁·贝克精心留下的“指路标记”,一步步地、悄无声息地朝着詹有为他们临时营地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
凭借着这些“意外”获得的线索,鬼子追踪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没过太久,密支那城外连绵的群山深处,那隐藏着文山营地的山坳轮廓,已经隐约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