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的“全民锻打”热潮终于告一段落。苏云舟那身暗金色的躯壳,在经历了千锤百炼(包括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后,防御力已然逼近二级神明的门槛,短时间内再难有质的飞跃。重量是增加了不少,动作也略显沉凝,但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巍峨气势,仿佛能扛下地壳变迁。
然而,苏云舟并非安于现状之人。身体强度暂时无法提升,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领域——掌控力。
他并没有向众人解释太多,只是开始行动。他行走在矿坑的各个角落,从最外围的废弃矿道,到核心的议事厅(兼锻打厅)周围,再到那些阴暗潮湿、遍布荧光苔藓的缝隙。他如同一个辛勤的老农,只不过他播种的不是粮食,而是一粒粒经由上古息壤精心培育、内部结构被他用神识反复优化过的特殊藤蔓种子。
这些种子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类似能量回路的玄奥纹路。在播种的瞬间,苏云舟便会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精神烙印,如同给芯片烧录程序般,将其深深植入种子的核心。
播种过程本身并无太多奇异,但当苏云舟心念微动,催动息壤之力与自身神力进行灌溉时,奇迹便发生了——
“噗!”“噗噗噗!”
寂静的矿坑中,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轻微的破土声。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株株墨绿色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岩石缝隙、泥土之中钻出!它们并非缓慢生长,而是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疯狂地抽枝、蔓延!
粗壮的藤蔓主体如同巨蟒般沿着岩壁攀爬,分出无数更加纤细却坚韧的枝条,如同神经末梢般向四周延伸。它们的根须则如同贪婪的钻头,毫不费力地破开坚硬的岩层,向着地底深处扎去,轻而易举地深入地下数十米,牢牢地锚固在地层之中,疯狂汲取着地下稀薄的水分和矿物质能量。
短短数日,整个矿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藤蔓森林。墨绿色的藤蔓交织成网,覆盖了大部分的岩壁和洞顶,有些甚至如同天然的桥梁般连接了不同的矿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与植物清香的息壤气息。
“我的妈呀…”“肥肠”莫格看着眼前几乎认不出来的矿区,胖脸上写满了震惊,“主人这是…想把咱们这儿改成丛林主题公园吗?这装修风格变得也太快了!”
“独耳”格拉克则警惕地观察着那些仿佛拥有生命的藤蔓,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些藤蔓…在看着我们。”
“铁颚”巴图鲁最为直接,他走到一根比他腰还粗的主藤蔓前,用力捶了一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藤蔓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手骨发麻。“好硬!比一些金属还结实!”
这时,苏云舟将核心成员召集到了一片被藤蔓环绕的空地上。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从今日起,你们,以及所有矿区成员,新的训练科目——与它们对打。”
他伸手指向周围那些静静蛰伏的藤蔓。
“跟…跟这些藤蔓打?”一个狗头人小头目结结巴巴地问,脸上写满了“你逗我玩呢”。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
一根原本垂落在众人头顶、儿臂粗细的藤蔓,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弹射而下,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抽向那个狗头人小头目!
“啪!”
一声脆响,那狗头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抽得原地转了个圈,晕头转向地摔倒在地,屁股上火辣辣地疼。
“嗷!谁打我?!”狗头人捂着屁股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四处张望,却只看到周围微微晃动的藤蔓,以及同伴们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苏云舟面无表情:“现在,开始。”
下一刻,整个空地仿佛活了过来!
数十根、上百根藤蔓同时舞动!它们有的如同长鞭,从刁钻的角度抽打而来;有的如同坚韧的绳索,试图缠绕捆绑;有的甚至模拟出长矛突刺的动作,直指要害(当然,避开了致命处);还有的从地底突然钻出,专门绊人脚踝!
“哎哟!”
“小心左边!”
“这玩意儿会缠人!快砍断它!”
“砍个屁!太硬了!刀都崩口了!”
空地上顿时乱成一团。哥布林、狗头人、石肤人们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这些藤蔓不仅坚硬力大,而且配合默契,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时而分散骚扰,时而集中攻击某个倒霉蛋。
而这一切的指挥中心,正是静立中央的苏云舟。
此刻的苏云舟,脸色并不轻松。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次是正常的汗水)。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发散开来,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中央处理器,同时处理着来自数百根藤蔓的感知信息,并精确地向每一根藤蔓下达攻击、防御、移动的指令。
这简直比同时下几百盘盲棋还要困难无数倍!
“主!你的脑波活动剧烈得像是要爆掉的恒星!”小八趴在他肩头,感应器疯狂闪烁,电子音带着惊呼,“cpU负载999%!警告!警告!再这样下去你要脑浆…呃,是神识过载沸腾了!”
苏云舟没有理会。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张由藤蔓构成的、庞大的“神经网络”之中。
刚开始,他的控制还显得十分粗糙和吃力。经常是东边一根藤蔓抽出去了,西边一根却僵在原地;想指挥三根藤蔓合围,结果它们自己打成了结;有时注意力过于集中在某片区域,导致其他区域的藤蔓如同断电般瘫软下去。
这就苦了那些正在“对打”的部下们。
一个哥布林战士刚险险躲过正面抽来的藤蔓,还没来得及庆幸,旁边两根原本应该攻击他同伴的藤蔓,因为苏云舟指令冲突,突然像喝醉了酒一样互相缠绕着砸了下来,把他直接拍进了土里。
“主人!您这藤蔓…它…它打队友啊!”那哥布林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带着哭腔喊道。
另一个石肤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藤蔓,正准备发力扯断,那藤蔓却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了下来,让他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摔个跟头。
“哈哈哈!”小八看得乐不可支,能量触须乱颤,“宿主!你的藤蔓军团这是集体帕金森了吗?还是说你在练习让藤蔓表演柔术?”
格鲁布一边狼狈地躲避着时而精准、时而抽风的藤蔓攻击,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苏云舟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对小八说:“小八大人,主人他…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呢?”小八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也许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嘭’一声,像熟过头的浆果一样炸开?啧啧,那画面太美本机不敢看。”
苏云舟对周围的混乱和吐槽充耳不闻。他正在极力适应这种超高强度的多线程精密操作。他的神识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的金属,在一次次的过载、刺痛、濒临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拓展、凝练。
慢慢地,那原本杂乱无章、如同发烧cpU般混乱的指令流,开始变得有序起来。藤蔓之间的配合逐渐有了章法,攻击不再互相干扰,而是形成了有效的互补和联动。虽然依旧无法做到如臂指使般的完美,但至少不会再出现“藤蔓打结”和“无故瘫痪”的乌龙事件了。
空地上众人的压力陡然增大!他们发现这些藤蔓变得更加难缠,攻击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几乎没有喘息之机。
“见鬼!这些藤蔓成精了!它们会战术!”
“左边!左边又来了三根!”
“不行了!扛不住了!请求支援!”
哀嚎声和藤蔓破空声、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却更有一丝掌控力量的清明。他心念一动,所有舞动的藤蔓瞬间停滞,然后如同温顺的仆从般,缓缓缩回岩壁和洞顶,恢复了之前静静蛰伏的状态。
空地中央,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哥布林、狗头人和石肤人,个个鼻青脸肿,气喘吁吁,仿佛刚被一群巨兽蹂躏过。
苏云舟看着自己的“成果”,感受着神识中那虽然疲惫却更加坚韧、覆盖范围更广的感知网络,微微点了点头。
“明日继续。”
轻飘飘的四个字,让地上所有“伤员”瞬间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小八看着苏云舟,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主,虽然过程很搞笑,但结果…貌似还不错?你这算是把自己练成了一个人形…局域网服务器?”
苏云舟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矿坑深处。身体为盾,核爆指为矛,如今,再加上这张遍布矿区、如神经网络般可随时激活的藤蔓大军……他的底牌,正在一张张地积累。对抗神明的资本,也在这看似滑稽、实则凶险的“烧脑”训练中,一点点地变得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