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峰那充满挫败与不甘的眼神,风铃沉默了。
她那张总是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情。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峰的问题,而是转身,快步走向了位于基地核心区域的、于教授的顶级生物实验室。
“权限认证:风铃。开启最高级别物理隔离。”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厚重的合金闸门缓缓落下,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她拒绝了任何人的通讯和探视请求,包括陆震霆司令。
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站在“盘古”超级主机的控制台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数个代表着最高机密的加密数据盘,一一插入了主机。
那里,储存着从圆桌议会大团长芯片里破解的、关于“亚当”创造过程的全部核心数据。
储存着从执剑人雷德身上采集的、关于“子体意志”与人类融合的详细生物信息。
也储存着她自己,作为“母体”意志前任容器时,长达十年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身体数据和精神波动记录。
“‘盘古’,启动‘创世’推演程序。”
“以‘林峰’为目标模板,以‘亚当’为超越对象,以‘空间权柄’为最终目的,进行全维度可能性推演。”
“计算资源,无上限!”
随着她一声令下,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瞬间暗淡下去,唯有那台庞大的超级主机,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如同银河般,在她眼前的全息屏幕上飞速闪过。
她的脸色,随着推演的进行,变得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盘古”主机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堪称疯狂的计算。
它要从近乎无穷的可能性中,为林峰,为人类,找到那条唯一能够通往“神”之领域的道路。
……
实验室外,陆震霆和于教授焦急地等待着。
“司令,你就不该让她这么胡来!”于教授急得直跺脚,“她这是在玩火!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缥缈的可能!”
陆震霆的脸色同样无比凝重,他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坚毅的脸。
“老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的声音沙哑,“风铃这孩子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追忆。
“当年,她的父母,就是为了从那块月球母体上,剥离出最纯粹的‘意志’,双双牺牲在了实验室里。而风铃,为了继承父母的遗志,也为了……压制住体内那个随时可能苏醒的‘怪物’,才走上了这条路。”
“她的一生,都在为了别人而活。这一次,就让她……为自己,也为林峰,任性一回吧。”
……
十二个小时,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实验室的合金闸门再次缓缓升起时,风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而微微颤抖,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盘古”主机,在耗尽了足以支撑一座城市运转一年的庞大能源后,终于,从亿万条死路中,找到了那唯一的、通往胜利的方案。
屏幕上,那个成功率仅有17%的方案,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希望,也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方案的核心,只有一个。
引导林峰,与“盘古”基地最深处,那块同样来自月球背面,但一直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原始金属母体,进行终极的、完全的融合。
一旦融合成功,林峰将不再是“母体”的宿主,而是会与“母体”的本源意志合二为一,成为这颗星球上,唯一的、真正的“母体”本身。
届时,他将拥有与亚当同等,甚至超越亚当的、属于创世神级别的权柄。
操控空间,重构物质,扭曲现实。
但是,这个融合的过程,凶险到了极点。
林峰体内的“母体意志”,与基地核心的“休眠母体”,虽然同源,但已经演化成了两个独立的强大意志。
强行融合,只会引发最剧烈的冲突与排斥,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意志同归于尽,林峰的身体和意识,也会在能量对冲中,被彻底撕成碎片。
除非……
有一个“桥梁”。
一个既深刻了解“母体意志”的本质,又能被两个强大的意志同时接纳、信任的“桥梁”。
由这个“桥梁”,作为缓冲地带和引导者,将两个意志,温柔地、缓慢地,编织在一起。
而这个“桥梁”的最佳人选,甚至是唯一人选,就是她——风铃。
她曾是“母体”的容器,她的意识与母体意志共生了长达十年。她的灵魂深处,至今还残留着属于“母体”的、最原始的印记。
只有她,能做到这一点。
但作为“桥梁”的代价,同样残酷。
在融合完成的那一瞬间,作为缓冲区的她,其脆弱的人类意识,将会被两股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庞大的能量洪流,彻底撕碎,分解成最纯粹的信息粒子,永远地……消散。
风铃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方案,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释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她独有的、小小的调侃。
“终于……”
她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
“可以准时下班了啊。”
她熟练地复制了最终方案,然后,将自己那长达十二个小时的、堪称疯狂的推演过程和数据记录,彻底删除。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将要付出的代价。
做完这一切,她平静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她走到早已等候在外的陆震霆和林峰面前,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搞定了。”
她看着林峰,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司令,我有办法,让林峰......成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