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农场彻底浸在了寒意里,清晨的围栏上结着一层白霜,踩在地上能听见枯草脆裂的声响。林逍裹着厚棉袄走到新落成的孵化棚前,李技术员正掀开帆布帘子检查火墙温度,看见他来便招手:“林逍,温度刚好!种禽和鸡苗今早就能到,正好赶上这好天气。”
虎子抱着一捆干草从旁边走来,裤脚沾着霜花:“哥,食台都擦干净了,苞米也筛好了,就等小家伙们来了。”他刚说完,远处就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林逍眼睛一亮:“来了!托人从省城运种禽和鸡苗的货车到了!”
“可算来了!”林逍快步迎上去,货车司机探出头打招呼:“林逍是吧?省城农科院的货,检疫证明都在这儿,你核对下。”林逍接过单据翻看,李技术员凑过来查看车厢里的竹笼:“不错不错,一个月的鸡苗刚好养,羽毛光亮,眼睛有神,检疫手续也齐全,成活率肯定高。”沈歌和郑云端着温水过来,郑云挺着大肚子走得慢,沈歌一直扶着她:“快把鸡苗放进育雏区,火墙刚烧旺,别冻着了。”
几人小心翼翼地把鸡苗放进铺着干草的育雏栏里,种禽则关进旁边的隔间。刚安置好并办好交接手续,林逍就往家走,刚进院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呜呜”声,父母、晓梅和小雅正围在老狗窝旁,看得津津有味。“爸、妈,这是咋了?”林逍凑过去一看,青芽趴在铺着虎皮边角料的窝里,身下五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正拱着吃奶,顿时笑了:“青芽生了!怪不得刚才听见动静!”
晓梅指着最壮实的一只,小声说:“哥,你看这只,黑毛尖带点青,是难得的猎狗料子!”小家伙正踩着兄弟姐妹们的背往上爬,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呜”声。小雅趴在窝边,眼睛亮晶晶的:“小狗狗好可爱,我能摸摸吗?”林母笑着拦住她:“轻点摸,别吓着它们。快给青芽端碗红糖水来,折腾了大半夜。”沈歌蹲在旁边数:“一只黑青,四只纯青,跟青芽长得真像。”
“你看这只,黑毛尖带点青,是难得的猎狗料子!”林父指着最壮实的一只,小家伙正踩着兄弟姐妹们的背往上爬,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呜”声。林母笑着递过红糖水:“快给青芽喝点,折腾了大半夜。”沈歌蹲在旁边数:“一只黑青,四只纯青,跟青芽长得真像。”
虎子挠着头凑过来:“哥,我家那两只猎狗也老往这跑,不如咱们用剩下的青砖水泥,砌个大狗窝吧?正好把两家院子围起来,弄个大院子,踏雪、雪团它们也有地方溜达。”林逍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上次建棚子剩了不少青砖,水泥还有两袋,正好用上。”
说干就干,下午林逍和虎子就开始放线挖坑。村里的泥瓦匠老王主动过来帮忙:“这大院子得弄得结实点,底下砌二尺高的青砖打基础,上面再垒二米五的土砖,又抗冻又牢固,冬天冻不透还挡风。”两人听着指挥,从早忙到晚,三天后一个连通两家的大院子就成了形。墙面抹得光溜,东南角留了马厩,西南角砌了个三米见方的大狗窝,窝里分了五个小隔间,还特意留了通风口。
乔迁那天格外热闹,黑子率先冲进新狗窝,在干草上打了个滚;青芽带着小狗崽慢慢挪进去,警惕地闻了一圈才躺下;雪团(狐狸)从墙头跳进来,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尾巴扫过墙边的黄刺玫;汤圆(豹猫)则蹲在墙头上,盯着远处的树林,时不时舔舔爪子。踏雪被牵进马厩,打了个响鼻就开始啃草料,整个大院子都充满了生机。
郑云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笑:“这样真好,孩子们以后也有地方玩,猫狗也不用到处跑了。”沈歌给她递过暖手的玻璃输液瓶:“等开春了,在院子里种点白菜萝卜,夏天就能吃新鲜的。”林母端着针线筐出来:“我给小狗崽做了几个小棉垫,晚上别冻着。”
孵化棚里的小家伙们也适应了新环境,鸡苗长得飞快,短短几天就长出了硬羽,跟着种禽在育雏区里踱步。李技术员每天都来记录生长情况,手里的本子记得密密麻麻:“再过半个月就能放到围栏里散养了,到时候跟松鸡混养,还能互相警戒。”
林逍则忙着给新砌的狗窝搭棚顶,用石棉瓦铺好,又盖了层稻草防寒。虎子抱着小雅过来参观:“哥,你看汤圆跟黑子多投缘,天天一起晒太阳。”顺着他指的方向,汤圆正蜷在黑子怀里,黑子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护着它,雪团则在旁边啃着林逍给的冻梨。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周,一场危机悄然而至。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逍被黑子急促的叫声惊醒,他抓起棉袄就往外跑,刚出屋就看见虎子举着灯笼跑过来:“哥!不好了!养殖区域的野兔出事了!”
两人快步跑到养殖区域的野兔围栏边,灯笼的光线下,地上躺着十几只野兔,脖子上都有细小的咬痕,有的还在微微抽搐。虎子蹲下身摸了摸野兔的身体:“还热乎着,刚出事没多久!”林逍握紧拳头,顺着围栏仔细检查,走到西南角时停住脚步——石砌围栏底部被挖了个碗口大的洞,洞边还沾着黄色的绒毛。
“是黄鼠狼!”林逍咬牙道,“这畜生够狡猾的,竟然能挖穿八十公分的石砌基础!”沈歌和郑云也赶了过来,郑云看见地上的野兔忍不住皱眉:“这可怎么办?咱们养了这么久的野兔,一下子没了这么多。”林逍回头喊:“虎子,把汤圆抱来!再把黑子它们牵过来!”
虎子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儿就抱着汤圆回来,黑子、大黄、二黄、大灰跟在后面,个个竖着耳朵,喉咙里发出低吼。汤圆刚落地就弓起身子,鼻子贴着地面嗅了起来,尾巴绷得笔直,顺着洞口的气味往远处跑去。
“跟紧它!”林逍一挥胳膊,猎狗们立刻跟在汤圆身后,朝着西边的树林跑去。虎子举着灯笼追上去:“哥,这黄皮子狡猾得很,可得小心别让它跑了!”林逍跟在后面,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月光透过树杈洒下来,照得地面忽明忽暗。
跑了约莫半里地,汤圆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个枯树洞龇牙哈气。黑子立刻围上去,用爪子刨着树洞周围的积雪,大黄和二黄则绕到树后警戒,大灰趴在地上,鼻子紧贴地面感受动静。林逍让虎子把灯笼举高,借着光看见树洞里有几对发亮的小眼睛。
“果然在这儿!”林逍捡起一根粗树枝堵在洞口,汤圆猛地蹿到树上,用爪子拍打着树干。树洞里传来“吱吱”的叫声,紧接着一只黄鼠狼猛地冲出来,被早已等候的黑子一口咬住脖子。刚解决完这只,又有两只从树后窜出,二黄和大灰立刻追上去,在雪地里展开追逐。
虎子看得热血沸腾:“汤圆真厉害!比猎狗还会找黄皮子!”林逍笑着说:“豹猫本来就是黄鼠狼的克星,加上黑子它们配合,这伙畜生跑不了。”说话间,大灰已经咬住了第二只,二黄则把第三只逼到了雪堆里,汤圆从树上跳下来,一爪子拍在黄鼠狼头上,那畜生立刻不动了。
“抓了三只!”虎子拎着黄鼠狼的尾巴数,“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的。”林逍蹲下身检查树洞:“你看这洞里的绒毛和粪便,至少还有两三只。这东西群居,一旦盯上咱们的养殖场,肯定会再来。”他起身往回走,“先回去把洞口堵了,再想长久的法子。”
回到农场时天已微亮,林逍让虎子烧热水和水泥,自己则带着黑子在围栏周围巡视。沈歌已经把死去的野兔处理好,看见他来便递上热粥:“先喝点暖暖身子,我跟妈说了,今天熬点姜汤驱寒。”林逍接过粥:“等下我去大伯家借几只大鹅来,大鹅克黄鼠狼,比狗还管用。”
“我跟你一起去!”虎子提着水泥桶过来,桶里的水泥已经拌好了石子,“我娘说大伯家的大鹅养了三年,凶得很,上次追着隔壁村的狗跑了二里地。”两人先把养殖区域西南角的洞口堵死,水泥石子糊得严严实实,林逍还用铁锹拍了好几下:“这样就算再挖,也得费些功夫。”
刚收拾完,林父就牵着踏雪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大伯家的老鹅认生,我去说说话管用。”三人骑着踏雪往村西头的大伯家走,路上的积雪被太阳晒得有些融化,踩在上面黏糊糊的。大伯家的院门口果然拴着几只大白鹅,看见人来就伸长脖子“嘎嘎”叫,脖子上的肉瘤涨得通红。
“大侄子来了!”大伯听见动静迎出来,手里还拿着喂鹅的谷粒,“是不是为黄鼠狼的事来的?昨晚村里老王家的鸡也被偷了。”林逍一愣:“您怎么知道?”大伯笑着往院里让:“后半夜听见你家狗叫得凶,就猜是黄皮子闹的。我这几只鹅早就给你留着了,就知道你得用得上。”
原来大伯早就听说养殖场的事,特意把最凶的三只大鹅留着。林逍连忙道谢:“还是大伯想得周到,这几只鹅可救了我们的急。”大伯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啥。这鹅白天放围栏里,晚上拴在野兔区门口,黄皮子闻见鹅粪味就不敢来了。”
虎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鹅绳:“这大鹅真壮实,比我家的鸡还沉。”刚解开绳子,一只大鹅就扑着翅膀追过来,吓得虎子往林逍身后躲,引来一阵哄笑。大伯笑着说:“别怕,它认人,过两天就不追你了。”
牵着大鹅往回走时,林逍看见路边的柳树枝很结实,灵机一动:“虎子,咱们砍点柳枝做套子,在围栏周围下上一圈,就算有漏网的黄鼠狼,也能套住。”虎子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家有现成的麻绳,做套子正好。”
回到农场,两人就开始做套子。柳枝削成半尺长的木楔,麻绳挽成活结,一头绑在木楔上,另一头系上诱饵。李技术员过来帮忙,看着他们做套子:“这法子管用,我老家那边都用这个捕黄鼠狼。不过得把套子埋在雪底下,只露诱饵,不然容易被野鸟啄走。”
沈歌和郑云端着午饭过来,郑云指着套子:“我娘说黄鼠狼爱吃鸡内脏,咱们把昨天死去的野兔内脏当诱饵,肯定能引它们上钩。”林逍点点头,接过饭碗:“等下咱们分分工,我和虎子下套子,李技术员看着孵化棚,你们在家照看青芽和小狗崽。”
饭后,林逍带着虎子在养殖区域围栏周围下套子。每隔五米就埋一个,诱饵用草叶盖着,只露出一点血腥味。黑子和大黄跟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闻闻,仿佛在检查套子是否合格。“下完套子再在围栏边撒点鹅粪,”林逍边埋套子边说,“大伯说鹅粪里有特殊的味道,黄鼠狼最怕这个。”
刚撒完鹅粪,老周就赶来了,手里拿着个铁夹子:“我听说黄皮子闹得凶,给你们送几个铁夹子来,放在野兔区门口,保险起见。”林逍连忙接过:“老周,太谢谢你了!有了这些,咱们就万无一失了。”老周笑着说:“我刚去孵化棚看了,鸡苗长得不错,可不能让黄皮子坏了咱们的事。”
几人把铁夹子放在养殖区域的野兔区门口,用草和雪盖好,只留一个能让黄鼠狼钻进去的缝隙。李技术员蹲在旁边:“这铁夹子得绑在木桩上,不然容易被黄皮子拖走。”林逍照做,把铁夹子牢牢绑在围栏的木桩上,又用泥土压实。
忙到下午,防范措施总算都做好了。三只大鹅在养殖区域里悠闲地踱步,看见黑子过来也不害怕,反而伸长脖子“嘎嘎”叫着挑衅。雪团蹲在大院子的墙头上,盯着养殖区域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树林,尾巴轻轻摆动。汤圆则趴在狗窝里,舔着爪子休息,早上的捕猎让它有些疲惫。
林母端着一碗肉汤出来,给青芽倒在盆里:“青芽立大功了,得多补补。”青芽抬头舔了舔林母的手,又低头给小狗崽喂奶。林父坐在屋檐下抽旱烟:“这下能放心了,有大鹅、猎狗、汤圆,再加上套子和铁夹子,黄皮子再敢来,就是自投罗网。”
正说着,虎子娘跑过来:“林逍,你快看!养殖区域的套子套住一只黄皮子!”众人连忙跑过去,只见养殖区域西边的套子已经绷紧,一只黄鼠狼被吊在半空中,挣扎着想要逃脱。黑子冲上去叫了两声,那黄鼠狼立刻缩成一团。
“真套住了!”虎子高兴得跳起来,“这法子真管用!”林逍走过去解开套子:“你看这体型,应该是昨天漏网的。看来这伙黄皮子没走远,咱们还得盯紧点。”他把黄鼠狼处理掉,又把套子重新下好,“再等两天,把这伙畜生都清干净,养殖场才能安稳。”
接下来的两天,套子又先后套住了两只黄鼠狼,铁夹子也夹住了一只。老周来看了之后放心地说:“这附近的黄皮子应该都清得差不多了,我再去镇上买点硫磺,撒在围栏周围,更保险。”林逍连忙道谢:“老周,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咱们的损失就大了。”
危机解除后,养殖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孵化棚里的鸡苗长得越来越壮,已经能跟着种禽在围栏里散步;青芽的小狗崽也睁开了眼睛,跌跌撞撞地在狗窝里爬;大鹅则成了农场的“巡逻兵”,每天在围栏里转来转去,看见陌生的动静就大声叫。
一天晚上,林逍和虎子坐在大院子里抽烟,踏雪在旁边吃着草料,雪团趴在林逍脚边,汤圆则追着一只萤火虫跑。虎子看着孵化棚的灯光:“哥,等开春环颈雉出栏了,咱们再养点鸭子呗?大院子这么大,正好能放。”
林逍点点头:“我也正想这事呢。鸭子好养,还能下蛋,沈歌和郑云也能帮忙照看。等过两天我去跟老周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鸭苗。”他吸了口烟,看着天上的星星,“咱们这农场,以后肯定能越来越热闹。”
沈歌和郑云端着瓜子出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郑云摸了摸肚子:“等孩子出生了,就能跟着小雅一起在院子里玩了,到时候院里有鸡有鸭,还有狗和猫,多热闹。”沈歌笑着说:“到时候咱们再种点果树,夏天乘凉,秋天摘果子,日子多好。”
林母端着热水出来:“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山上捡柴。”她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眼里满是欣慰,“想当初刚搬来的时候,这地方荒得很,现在看看,多有生气。”林父也走出来:“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夜深了,大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猎狗们趴在狗窝里打着呼噜,青芽警惕地竖着耳朵,小狗崽们依偎在它怀里;雪团钻进了林逍给它做的木箱里,只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汤圆则趴在窗台上,盯着院子里的动静;踏雪在马厩里打着响鼻,偶尔甩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