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奉天殿里,朱元璋往龙椅上一坐,龙涎香烧得呛人。
殿底下跪着的,是刚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毛骧低着头,一板一眼地汇报西域的情况,可朱元璋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到最后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猛地站起来怒吼:
“毛骧!
你把当咱是傻子耍呢?什么叫一切正常?
就那逆子的德性,他能一切正常?这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逆子在应天的时候,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现在到了封地,反倒老实了?
你跟咱说说,这叫正常?
你在这糊弄鬼呢!”
毛骧趴在地上,额头的冷汗顺着脸往下淌,把身前的青砖都浸湿了,心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可面对暴怒的朱元璋,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上位,
属下真没敢欺瞒您!
这都是属下派人实打实查出来的结果,整个甘州地界平平静静,老百姓过得好好的,秦王府里也没半点动静。
这些调查结果都有根有据,您可得明鉴啊!”
听着毛骧的话,朱元璋气得胸口直闷,心里暗骂不已,他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可气人的是,他的锦衣卫就是查不出半点线索,送来的奏报年年都一个样,
那逆子不是秦王府里一群人瞎嬉闹,就是带着女眷街上闲逛、去封地转悠、上山打猎,一年到头没点新鲜的,这能不让他起疑吗?
更离谱的是,如今朱宸宇都年满十八了,别说逛青楼、强抢民女这种纨绔子弟常干的事,就连半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这跟他印象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逆子,简直就是两个人!
越是查不出来,朱元璋心里越没底,越想弄明白朱宸宇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
可毛骧这废物,查来查去还是一切正常,他现在一看见这四个字,就没来由地烦躁。
过了好半天,朱元璋才泄了气似的瘫回龙椅,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凭那逆子的本事,想瞒住你们这帮人,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顿了顿,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
“你再给咱想想法子,
务必查清楚,那逆子这八年到底在干些什么!
还有,他为何每年都不回京探亲?
这些事儿,咱都得知道答案!”
“属下遵旨!”
毛骧连忙磕头应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恨不得立马就跑。
可领了旨的毛骧,犹豫了一下却没敢动弹,依旧跪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这一下,朱元璋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他又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沉声道:
“怎么?
你还杵在这儿干啥?
难不成,等着咱给你发嘉奖呢?”
见朱元璋又要发火,毛骧脸上的苦相更重了,这才硬着头皮开口:
“上位,属下觉得,
就凭锦衣卫现在这点人手,想查出二皇子封地的事儿,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要是有可能,您要么下道圣旨叫二皇子回京,
要么赏他点财物。
属下借着送赏的由头,就能走进秦王府,到时候肯定能查出府里的所有事儿!”
听到毛骧这主意,朱元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对对对!
咱怎么就没想到给那逆子送点东西呢?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话锋一转,脸色又变得铁青,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事儿:
“至于下旨叫他回来,你以为咱没试过?
每年都得下一封圣旨,可那逆子又是怎么回复的?
不是说圣旨丢了,就是说压根没接着!”
“最过分的是,那逆子居然说他拉肚子,把咱的圣旨给擦屁股了!”
越说,朱元璋愈发生气,接着怒吼道,
“简直可恶到极点!
要不是他远在西域,咱当场就抽死他!”
听着朱元璋絮絮叨叨地抱怨,毛骧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装孙子。
心里却暗自嘀咕:
‘上位您下的那些圣旨,开头就没一句好话,全是臭骂,换谁乐意接啊?’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憋着。
抱怨了一阵,朱元璋瘫回龙椅上,开始琢磨给朱宸宇送点什么奖赏,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毛骧见状,悄悄从地上爬起来,垂着手站在殿边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就在这时候,殿外走进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穿着明黄锦袍,正是太子朱标。
他进来后,先是瞥了眼龙椅上的朱元璋,又扫了眼一旁的毛骧,然后压根没搭理他俩,径直走到龙椅旁边的书案前,拿起毛笔、摊开圣旨,自顾自地写了起来。
朱元璋和毛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直到朱标写完,在案几上摸了摸,抓起一旁的玉玺,蘸了蘸印泥,咚的一声就盖在了圣旨上。
盖完还特意吹了吹印泥,这才满意地卷起圣旨,往袖子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从头到尾,他没跟朱元璋说过一句话。
那熟练的样子,看得毛骧都有点心疼朱元璋,看向老朱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同情。
朱元璋显然察觉到了毛骧的目光,又瞥见朱标要踏出殿门,顿时暴怒,猛地拍案而起,梗着脖子骂道:
“逆子!你想干什么?
那是咱的玉玺!你写圣旨,就不能跟咱说一声?
咱好歹是大明的皇帝,信不信咱治你的罪?”
刚走到殿门口台阶那儿的朱标停下脚步,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朱元璋:
“父皇,
你今天没吃错东西吧?
平日里你可乖得很,今天竟然敢冲着我吼了?”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想了想,然后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懒得琢磨。”
接着,朱标转向毛骧,慢悠悠地说:
“毛骧,传孤的旨意,就说太子府今日无事,孤要陶冶一下情操。
告诉府里等着的那些大臣,让他们明天再来。”
“属下遵命!”
毛骧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扭头跑,生怕跑得慢了,撞见这对父子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