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世界,死寂而厚重。
我盘坐于这片无边无际的黄土中央,周身毛孔舒张,如同干涸的大地汲取甘霖,疯狂吞噬着精纯的戊土精气。混沌魔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壮大,土灵珠在丹田内欢快地震颤,其表面的光华愈发温润内敛,与我自身的联系也更加水乳交融。
意识沉入对“土”之法则的感悟中,我仿佛化身为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历经风霜雨雪,默然承载万物;又仿佛化作一片无垠的大地,深藏矿脉,孕育生机,亦能埋葬一切。土,不仅是稳固与防御,更是根基与归处。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感,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心境上的,悄然滋生。
然而,就在我沉浸于这种与天地共鸣的玄妙状态时,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我自身气息隐隐牵扯的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这片天地的死寂。
我猛地睁开双眼,混沌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诧异。这波动……并非土行之力,而是带着一丝熟悉的紫电雷火气息,虽然微弱得几乎消散,却顽强地穿透了这片空间的隔绝。
郭襄?她不是应该在火行空间吗?为何她的气息会在此地出现?
心念一动,我长身而起,循着那丝微弱的感应,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百丈之外。在这片土行主宰的世界,我对空间的感知和掌控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近乎瞬移。
几个闪烁间,我来到了一片相对低洼的盆地。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盆地中央,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赤红色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弥合。而在裂缝下方,郭襄蜷缩在地,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裂,周身原本凌厉的紫郢剑气此刻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薄薄一层光晕勉强护住心脉。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显然,她不知为何强行撕裂了空间壁垒,从火行世界闯到了这里,但代价极其惨重,不仅伤势全面爆发,更受到了严重的空间之力和两种五行之力冲突的反噬。
“愚蠢。”我眉头微蹙,低声吐出两个字。为了什么?寻找出路?还是……找我?后一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我掐灭,只觉得荒谬。
我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触手一片冰凉,与她所处的火行世界截然相反,这是生命力过度消耗、油尽灯枯的征兆。她体内经脉紊乱不堪,火毒与一股奇异的阴寒空间之力交织,肆虐破坏,紫郢剑的灵性都似乎陷入了沉寂。
若放任不管,不出一时三刻,她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于我而言,她的生死本无关紧要。甚至,少一个正道弟子,将来或许还能少一份麻烦。但……看着她此刻毫无生气、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般的模样,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之前倔强执剑、眼神清亮的模样,以及那次在冰螭口中,她看向我时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
麻烦。
我冷哼一声,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并非怜悯,只是觉得,让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未免太……无趣了。而且,她的紫郢剑和那份独特的剑心,或许将来还有些用处。
不再犹豫,我扶起她,让她靠在我身前,双手抵住她的背心。精纯的混沌魔元混合着新炼化的戊土本源,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混沌魔元首先发挥作用,如同最高明的调和剂,强行介入她体内肆虐的火毒与空间之力之间,将其分隔、包裹。戊土精气则紧随其后,厚重、稳固的力量如同大地母气,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五脏六腑,那磅礴的生机之力与她本身修炼的生命精气(源自小冬瓜的辅助)隐隐呼应,开始缓慢修复她的伤势。
这是一个细致且耗神的过程。我必须精确控制力量,既要压制她体内的异种能量,又不能伤及她本身脆弱的经脉和剑元。她的身体冰冷,柔软得不可思议,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纤细骨骼下的微弱心跳。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周围土腥气的幽香,萦绕在我鼻尖。
我收敛心神,全力运功。不知过了多久,她体内的火毒和空间之力终于被暂时压制、隔离,伤势也稳定下来,虽然依旧严重,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我收回手掌,正欲将她放下调息,她却似乎因为体内痛苦减轻,无意识地嘤咛一声,身体微微一动,脑袋一偏,恰好靠在了我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颈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种感觉……很陌生。我修行至今,纵横魔道,与人不是厮杀便是算计,何曾与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即便是最危险的时刻,我也习惯独自面对,与人保持距离。
我下意识地想将她推开,但看着她恬静(虽然苍白)的睡颜,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推拒的动作竟缓了下来。
“水……好渴……”她发出模糊的呓语,干燥的嘴唇微微翕动。
我沉默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以前收集的、蕴含精纯灵气的寒潭之水。我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将瓶口凑近她的唇边,缓缓喂了她几口。
清凉的泉水入口,她如同久旱逢甘霖,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眉头舒展开来,又沉沉睡去,似乎靠得更安稳了些。
我就这样维持着姿势,坐在这片死寂的黄土世界中,肩头承载着一份意外的重量。四周是万年不变的荒凉,怀中却是一个鲜活、脆弱、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生命。
一种极其微妙而矛盾的情绪,在我冰冷的心湖中漾开一丝涟漪。是麻烦,还是……其他什么?我无法定义。
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握在手的紫郢剑上,剑鞘上的紫电纹路黯淡无光。我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剑鞘。这柄正道神兵,此刻似乎也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快点醒来吧。”我望着昏黄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这黄土世界,埋不住你这样的……麻烦。”
(火海挣扎,空间穿梭,郭襄重伤濒死闯入土行世界!董天宝出手相救,微妙情愫于无声处滋生。黄土埋骨之地,却成短暂庇护所。是命运的牵引,还是劫数的开端?其余众人,又在各自的五行空间中经历着怎样的磨砺与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