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那源自本源的道火示现,如同在万象星渊这秩序固化的核心,撕开了一道全新的视角。那包容一切、超越“有”“无”的混沌意境,让七张秩序之座陷入了长久的沉寂。规则的光辉不再恒定流转,时间的沙漏仿佛停滞,文明的光影凝固,连那绝对的秩序白光也失去了锋锐,只剩下内敛的沉重。
最终,那张最为平凡、也仿佛与整个星渊连接最为紧密的基石之座,其上温润的光芒稳定下来,一道厚重、平和,仿佛承载着星海重量的意念,缓缓流淌而出,打破了寂静:
“道主所示,已非理念之争,乃是……示现本源。”
“秩序如枝干,明晰可见,支撑天地;混沌如根脉,深藏无形,滋养万物。吾等久居枝干,俯瞰众生,却近乎忘却了脚下所立之根脉。”
“今日方知,秩序并非凭空而来,亦非永恒不变。其所依仗的‘恒定法则’,溯其源头,确为混沌之海涌动所生的‘暂态波纹’。执着于波纹之形态,而忘其源流之浩瀚,实乃……舍本逐末。”
这道意念,带着一种坦然的承认与深刻的反思,仿佛代表着议会中最根基、最务实一派的态度转变。它的认可,具有决定性的分量。
随着基石之座的表态,那张由文明历史光影汇聚的座位也再次发声,意念中带着释然与新的方向:
“历史长河,奔流不息,旧序不断被新序取代。吾等观察记录,却也曾困惑于这更迭背后的终极动力。今日道友示现,方知此动力,便是那无形无相、却孕育万有的混沌演化之力。承认混沌,并非否定秩序,而是为秩序找到了……活水之源。”
紧接着,那张由时间片段编织的座位、那张由基本力弦构成的座位、乃至那张绝对虚空的座位,其意念也相继传来,虽未明确赞同,却都表达了对“演化之源”概念的接受与深入探究的意向。
七席之中,唯有那张纯粹秩序白光的座位,依旧保持着沉默。但其光芒不再带有敌意与排斥,更像是一种陷入最深层次思考的“凝滞”。最终,一道极其复杂,混合着不甘、挣扎,却又不得不承认某些事实的意念,微弱地传出:
“道……不同。”
短短三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其光芒彻底内敛,不再参与交流。这代表着秩序最纯粹的一派,虽未能被说服,但其绝对的反对立场,已然松动。
万象星渊内的氛围,已然明了。
基石之座的意念再次响起,变得更加庄重:
“混沌道主,林曦。经此论道,观察者议会多数认定,汝所执‘混沌演化’之道,非是宇宙之敌,实为存在之基、活力之源,与秩序乃一体两面,相辅相成。”
“故,议会决议如下:”
“一,撤销对‘洪荒文明’及‘混沌道统’一切‘异常’、‘威胁’之判定标签。”
“二,承认‘混沌道宫’为星海合法文明实体,享有与其他高等文明同等之权利与义务。”
“三,观察者议会将与混沌道宫建立正式对话渠道,就宇宙生态平衡、规则演化等议题,进行持续交流与合作。”
“四,暗影同盟对混沌道宫之一切敌对行动,即刻中止。议会将确保此决议执行。”
一道道蕴含着规则力量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契约,烙印在万象星渊的虚空之中,引动星海底层法则的轻微调整。这意味着,从宇宙规则的层面,混沌道统的合法性,得到了“官方”的背书!
林曦静静听着,面色无喜无悲。他知道,这并非终点。
“议会之决议,吾已知晓。”他平静回应,“然,混沌之道,贵在自然演化,不喜过多约束。吾只希望,自此之后,星海万灵,皆有选择接触、了解、乃至修行此道之自由,而非被冠以‘异端’之名加以迫害。”
“此乃应有之义。”基石之座应允,“议会将修正相关观测条例,确保文明多样性及演化路径之自由。然,道主亦需承诺,混沌道宫之传播,当以引导、示现为主,不可行强制同化、毁灭文明之举。”
“可。”林曦颔首。这正是他一贯的主张。
一道无形的、基于双方意志与宇宙法则的契约,于此达成。
混沌之契,立!
林曦能感觉到,身上某种源自星海整体的、无形的排斥力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融洽、甚至隐隐有所助益的“认可”。整个混沌道宫的气运,也随之变得更加凝实、顺畅。
论道已毕,契约已成。林曦不再停留,对着七张秩序之座微微颔首,算是告别。他转身,一步迈出,已回到混沌渡虚舟之上。
舟身轻漾,调转方向,无需他来操控,便自然循着来路,向着灰域的方向驶去。来时为客,归时……已是得到星海最高秩序殿堂“认证”的,一方道主!
万象星渊在他身后渐渐远去,那七张秩序之座上的光辉默默“注视”着他离开。
这一次,混沌与秩序,并非一方压倒另一方,而是在更高的层面上,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与共存。
星海的格局,自今日起,翻开了全新的篇章。
而林曦知道,他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星海之外,尚有更广阔的未知,等待着他与他的道统,去探索,去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