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古瘫坐在芦苇丛里,后背抵着块冰凉的礁石。
引魂萤的光链还缠着最后一具血煞傀,那东西喉间发出嗬嗬的闷响,缝合线处渗出的黑血正缓缓凝固。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珏,指尖还残留着觉醒时的灼痛——记忆如潮水退去,却留下一身虚浮,像是刚从百年大梦中挣醒。
“主人……”
灵溪的声音在识海轻唤,带着几分担忧:“您耗了太多灵力。”
周怀古苦笑。方才那一剑虽破了血煞傀,却也抽空了他刚复苏的灵力。此刻他连握剑的力气都剩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引魂萤的光链越收越紧,却不知这些灵宠能撑多久。
三道青鸾光破空而来。
月白的光羽划破夜幕,像三支蘸了星辉的箭。周怀古抬眼,看见光羽坠地,化作三个身影——为首的老者身着月白道袍,腰间悬着面青铜古镜,镜面流转着细碎的雷纹;左侧是个穿青衫的青年,背负长剑,剑鞘上刻着“青羽”二字;右侧的女修手持拂尘,发间别着朵青莲。
“青羽卫!”
周怀古脱口而出。前世记忆里,青羽卫是青霄派最锋利的剑,专司诛邪卫道。他记得百年前灵溪总说:“青羽卫的人,生是青霄的人,死是青霄的魂。”
为首的老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他腰间的惊鸿鉴突然嗡鸣,镜面映出周怀古的脸:“属下来迟,让主人受惊了。”
声音里带着滚烫的温度。周怀古这才发现,老者的眼角挂着泪痕——这不是下属对上司的敬畏,是师兄弟久别重逢的激动。
“凌虚子……”他轻唤。
这三个字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更多记忆:前世他在青霄山授业,凌虚子是最小的师弟,总爱偷喝他的茶;镇压邪神那日,凌虚子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胸口留了道贯穿伤;转世前,他将青羽卫令牌塞进凌虚子手里:“若有来生,帮我护好灵溪。”
“主人……”凌虚子抬起头,眼底泛红,“我等了一百年,终于等到您醒了。”
周怀古鼻子发酸。他刚要说话,被一声脆响打断——最后那具血煞傀突然暴起!它的缝合线崩裂,黑血喷涌而出,竟化作无数细小的血虫,朝引魂萤扑去!
“小心!”
凌虚子拂袖甩出三道青焰。火焰如游龙,瞬间将血虫烧成灰烬。他反手抽出背后长剑,剑鸣如雷:“主人退后!”
周怀古被凌虚子推出半步,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血煞傀天灵盖。剑刃没入的刹那,黑血喷溅,却在触及凌虚子衣角的瞬间化作青烟。
“这是……”周怀古盯着血煞傀的天灵盖。
那里有个暗格,此刻正躺着半块血玉髓。玉髓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与他怀里的青霄玉珏纹路竟能严丝合缝地拼合!
凌虚子皱起眉,指尖凝出青焰烧向血玉髓。玉髓遇火不化,反而发出幽蓝的光,映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严嵩跪在血影邪神的祭坛前,将血玉髓按进心口:“主上,这是青霄派掌门的转世魂器,有了它,您就能……”
画面戛然而止。
周怀古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这血玉髓是严嵩从青霄派秘宝里偷来的,专门用来追踪他的转世!
“主人,”凌虚子收起血玉髓,声音凝重,“这玉髓里有严嵩与血影邪神的交易记录。看来他们不仅要杀您,更要夺您的青冥剑诀,复活邪神。”
周怀古摸了摸怀里的玉珏,忽然想起灵溪的话:“青霄山的封印松动了,烛阴氏的余孽在找转世剑主。”
他抬头望向夜空。引魂萤还在飞,幽蓝的光里,他仿佛看见灵溪站在青霄山顶,对他笑:“阿古,你终于回来了。”
“凌虚子,”他握紧玉珏,“我们回青霄山。”
老者点头,转身对身后两名青羽卫道:“收拾残局,护送主人启程。”
周怀古最后看了眼苇荡。那些被引魂萤烧成灰的血煞傀,那些刻着邪神符文的血玉髓,都在告诉他: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而他有青羽卫,有灵溪的魂,有前世的剑——这一次,他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