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在周怀古染血的脸上。
他踉跄着冲出严府侧门,身后是凌虚子劈出的最后一道青鸾火,将追来的血煞傀群烧成一片哀嚎的灰烬。青冥剑的剑气在周身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勉强挡开零星的暗箭与毒镖。
“这边!”凌虚子的声音从暗巷传来。
两人汇合,没有片刻停留,化作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射向京城上空的云层。周怀古怀中,那半卷《逆鳞录》与染着严嵩鲜血的密函紧紧相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青霄山,凌霄殿。
周怀古将残卷与密函重重拍在石桌上时,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玄机子颤抖着手捧起《逆鳞录》,当他看清最后一页那被撕去一半、却又用诡异血线描摹出的“七月十五,龙门血祭”字样时,这位一向沉稳的青霄掌门,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万魂镇魔符……”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是它……果然是它!”
周怀古与凌虚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师兄,此符有何来历?”凌虚子沉声问道。
玄机子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哪还有半分平日的仙风道骨:“这是我青霄派开派祖师,上古剑修‘清微真人’亲手绘制的封印符!当年血影邪神肆虐九州,便是靠着此符,才将其残魂封印于昆仑山下的‘镇魔渊’!”
他指着残卷上的符文,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符成之日,清微真人以自身神魂为引,耗损万年修为,才将符咒打入地脉深处。此符,是封印邪神的最后一道保险,也是……也是我们青霄派代代相传的绝密!”
周怀古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终于明白,严嵩与血影教拼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那符……还在吗?”他声音发紧。
“在……”玄机子闭上眼,满脸痛苦,“在昆仑符宗的秘库之中。三百年前,因一场浩劫,我派与符宗交恶,此符的所在便成了禁忌,再无人知晓。我……我只是从祖师的残篇中,猜测它可能在那里。”
殿内一片死寂。
去昆仑符宗,盗取镇派至宝级别的“万魂镇魔符”?这无异于虎口拔牙!更何况,此刻青霄山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远赴千里之外?
周怀古却站直了身体。他走上前,从玄机子手中接过那半卷残符,指尖触碰到符纸上残留的、属于清微真人的磅礴剑意,心中忽然一片澄明。
他不是那个懵懂的刑部主事,也不是那个初醒的青冥剑主。他是背负着两世因果,被选中的“人皇种”,也是灵溪用命守护的人。
“师兄,”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符在昆仑,我去取。”
“胡闹!”玄机子厉声喝止,“你可知那符宗的护山大阵有多强?你可知符宗宗主的‘万象笔’有多厉害?此去九死一生!”
“师兄,”周怀古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那符,是用来镇邪神的。如今邪神要醒,这符,便是我辈修士的剑。我若不去,谁去?您坐镇青霄,我与凌虚子走一趟昆仑。”
他看向凌虚子,凌虚子重重颔首:“我去。主人,我虽不擅符箓,但青羽卫的身法与惊鸿鉴,足以护你周全。”
玄机子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眼神决绝,一个沉稳如山。他想起了百年前,清微真人带着弟子奔赴战场的背影。
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符牌,递给周怀古:“这是当年祖师与符宗交好的信物,或许……能为你争取一线生机。此符,本就是你们的宿命。”
周怀古接过符牌,入手温润。
窗外,月色如霜。
一场远赴昆仑的盗符之旅,一场关乎九州存亡的豪赌,就此拉开序幕。而他不知道的是,昆仑符宗之内,一场针对他的杀局,早已布下。
因为,有些秘密,比“万魂镇魔符”本身,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