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的深秋,朔风如刀,卷起枯黄的草屑与沙尘,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的昏黄。
连绵的军帐如同钢铁铸就的城池,矗立在辽阔的荒原上。
中央那面玄色龙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宣示着大厦王朝不容置疑的威严。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北地的寒意。
韩铮一身玄甲未解,伫立在巨大的牛皮地图前,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
他手指划过地图上最后一个未被标记的红圈,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倾举国之力支持我等,粮草充沛,军械精良,儿郎们士气如虹,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胜得彻底,打出大厦百年的太平!”
“报——!”
一名斥候带着满身风尘冲入帐内,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将军!前方哨探确认,三十里外,便是鞑靼王庭金帐所在!其主力约八万人,正依托山势集结,意图负隅顽抗!”
韩铮眼中精光一闪,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雄鹰。
“好!”
他猛地转身,对帐内肃立的各部将领下令。
“传我将令:左路军李敢部,迂回至王庭东北,切断其通往漠北深处的退路;右路军赵破奴部,穿插至西南,阻截任何可能来援之敌;中军主力,随我正面推进,三面合围,步步为营!”
“记住陛下严旨:阵前倒戈、跪地请降者,一律不杀,给予生路;但凡持械顽抗、冥顽不灵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以儆效尤!此战,要彻底打断他们的脊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秦易并未身着繁复的龙袍,仅是一袭玄色常服,坐于御案之后。
黛玉、宝钗、探春、平儿、宝琴五女皆在座。
或翻阅文书,或低声商议,气氛严肃而专注。
这已非简单的后宫闲谈,更像是一个精干的核心议事圈子。
宝钗将一本厚厚的朱漆封皮账簿轻轻放在御案上,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新政推行已逾一年,据户部与内务府联合核算,剔除历年积欠与地方瞒报,国库实际岁入,较之旧制最盛时,已稳增三成有余。”
“尤其是盐铁专卖、商税整顿后,流水充沛,如今北疆战事所需之粮秣、饷银、军械抚恤,皆可足额保障,无需额外加征赋税,百姓负担未增,此乃新政第一大德政。”
探春放下手中一份关于各地舆情汇总的奏报,接口道。
“臣妾已遵照陛下之意,通过新政督察司及各地忠诚官员,明发告示,暗遣人手,多方安抚民心。重点阐明北疆战事乃保境安民,与百姓休戚相关。目前来看,民间舆情平稳,未生大的动荡,前线将士家眷亦得到地方官府妥善照应,可保韩将军无后顾之忧。”
秦易微微颔首,刚欲开口,殿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侍卫的高声禀报,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大捷!韩将军大捷——!”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漠北风沙的传令兵几乎是扑进殿内。
顾不上喘息,双手高高举起一个插着三根染血雉羽的铜管,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喜。
“启奏陛下!征北大将军韩铮,于漠北金狼原,大破鞑靼、瓦剌联军主力,阵斩其大将三人,溃敌数万!现已攻破异族王庭,生擒鞑靼大汗、瓦剌王叔及一众部落首领!北疆……北疆已定!我军正在肃清残敌,清点战利品!”
“万岁!天佑大厦!”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乃至一些轮值的侍卫,闻言无不面露狂喜,几乎要欢呼出声。
连一向沉稳的黛玉、宝钗等人,眼中也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然而,御座之上的秦易,面色却异常平静,仿佛这石破天惊的捷报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缓缓起身,接过那沉重的铜管,并未立刻打开。
而是目光深远,仿佛已穿透宫墙,看到了那片即将迎来新秩序的广袤草原。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决定万里疆域命运的绝对权威。
“于北疆故地,设立‘北庭都护府’,治所设于龙城。迁徙内地无地、少地之民,及部分军中退役之有功将士,前往屯垦实边,每户赐予田宅、耕牛、种子,十年内免征赋税。”
“对于归降之异族部众,愿意效忠大周、遵守法令者,可挑选其青壮,编入边军‘义从骑’,为国戍边;其老弱妇孺,愿内附者,由朝廷统一安置于幽、并等州郡,分给田亩,教习耕织,使其逐渐融入,化胡为汉。若有冥顽不灵,不愿归化者……”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
“驱离至瀚海以北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永不得南下半步!”
这道旨意,思虑周详,刚柔并济。
既有雷霆手段,亦怀柔远人,展现出一个成熟政治家与战略家的深远目光与博大胸怀。
非一味杀戮,而是着眼于长治久安,从根本上消除边患。
黛玉凝望着秦易那在捷报面前依旧冷静深邃的侧脸,轻声道。
“陛下此举,剿抚并用,分而化之,移民实边,可谓深谋远虑。若能持之以恒,北疆百年太平,或可期矣。”
秦易转过身,执起她微凉的纤手,目光扫过在场诸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固然功不可没。然若无你们在后方,稳定朝局,筹措粮饷,安抚民心,朕亦难有今日之从容。这赫赫战功之上,亦有你们的一份心血。”
当晚,宫中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灯火璀璨,笙歌鼎沸,文武百官,觥筹交错,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自豪。
酒至半酣,气氛热烈,秦易却于喧闹中,对身旁的黛玉,以及稍远处的宝钗、探春等人,用一种唯有她们能听清的音量,平静地说道。
“北疆这块最硬的骨头,总算啃下来了。接下来……该是时候,彻底解决江南那些盘根错节的遗留问题了。那里的水,该彻底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