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无衣》战歌余音尚在象郡上空回荡,三条黑色的钢铁洪流已然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南疆的莽莽山林奔腾而去。
左路军行动最为迅猛。项羽一马当先,他那匹乌骓马似乎也感染了主人的冲天豪情,四蹄翻腾,如同黑色闪电。直接率领着随他前来参加祭礼的队伍,以急行军的速度,率先抵达了左路军预定的集结地点——位于象郡西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开阔河谷。
这里,早已接到命令的两万火器军和十万朱雀军区部队已然列阵完毕。
阳光下,手持“秦魂”步枪的士兵们排成整齐的方阵,刺刀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寒光。他们眼神锐利,神情肃穆,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战前动员,每个人都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在步兵方阵的后方,是一个营的“秦魄”重炮,那粗壮的炮管斜指天空,黝黑的炮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炮兵们守在炮位旁,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待一声令下,便随大军开拔。
项羽勒住战马,乌骓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环视着自己这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核心力量,胸中豪情激荡。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只是将手中的马鞭向前用力一挥,声如洪钟,简短的命令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左路军,目标——野人山隘口!全军,开拔!”
“咚!咚!咚!”战鼓擂响,节奏急促而有力。
“前进!”各级军官的号令此起彼伏。
整个左路军团,如同一台瞬间启动的精密杀戮机器,迈着坚定而整齐的步伐,开始向西南方向移动。脚步声隆隆,如同闷雷滚过大地,扬起的尘土弥漫在河谷上空,遮天蔽日。
他们的速度极快,队形却保持得异常完整,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那面刚刚被扶苏亲手授予的“左路军前锋”玄色龙旗,在队伍最前方猎猎作响,引领着这支帝国最锋利的矛,直刺叛军腹地。
紧随其后的,是项羽麾下的十万朱雀军区主力部队。他们虽然装备上稍逊于新军,但同样是百战之师,雪耻之心尤为炽烈。他们分成数个庞大的纵队,紧随着前锋军团开辟的道路,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滚滚向前。左路军这条巨龙,率先完全展开了它庞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它的第一个猎物——野人山隘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蒙恬率领的右路军也完成了集结,自象郡以东浩荡开出。十五万朱雀军区将士,构成了这条巨龙的主体。队伍中同样飘扬着一面“秦魄”重炮营的旗帜,彰显着其强大的攻坚能力。
与项羽的狂飙突进不同,蒙恬用兵更显老练沉稳。大军以严谨的战斗队形行进,前锋、两翼、中军、后卫层次分明,斥候远远撒出,如同巨龙的触角,警惕地探索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的目标明确——东线的沧澜水峡谷。
这条巨龙移动的速度看似不快,但那如山岳般稳步推进的气势,却带给敌人更为沉重的压力,仿佛任何阻挡在前的障碍,都将被其无情地碾碎。
扶苏亲自坐镇的中路军,则在稍晚些时候,于象郡正南方向完成集结。十五万原麒麟军区的精锐,构成了中路军的主力骨架。他们装备精良,此刻更是肩负着护卫皇帝、牵制中路敌军的重任。
队伍中央,那面最为巨大的、绣着秦字的玄色龙旗之下,扶苏在项少龙及五百余名龙卫的严密护卫下,策马缓行。
中路军并未像左路军那样追求极致速度,而是保持着稳健的推进节奏。扶苏利用行军间隙,不时在项少龙的陪同下,离开中军位置,视察各部行军情况。
他来到一支步兵师旁,看着士兵们虽然背负着沉重的装备,但在军官的带领下,步伐依然坚定。他高声问道:“将士们,累不累?”
“为陛下效力!不累!”士兵们看到皇帝亲临,精神大振,齐声回答,脚步似乎更加有力。
“好!保持体力,注意脚下,南疆山路崎岖,安全第一!”扶苏叮嘱道,随手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递给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士兵,“拿着,分给弟兄们甜甜嘴。”
那士兵激动得手足无措,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接过糖果,连连道谢:“谢陛下!谢陛下恩赏!”
在炮兵队伍旁,扶苏看着那些需要大量骡马和工兵协助才能前行的“秦魄”重炮,对负责的炮兵将领嘱咐:“道路艰难,务必保证火炮安全,宁可慢,不可损。这些国之重器,抵达战场之时,便是叛匪丧钟敲响之刻!”
“陛下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保障火炮安然抵达!”炮兵将领郑重保证。
扶苏的视察与慰问,如同春风化雨,极大地鼓舞了中路军的士气。皇帝与他们同行,同甘共苦,这让每一位将士都感到无比的荣耀与责任。
在大军开拔之前,乃至行军途中,帝国的耳目——黑冰台,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大军前方。
无数精干的探员,或伪装成猎户、行商,或利用其高超的潜行技艺,穿梭在通往三路大军目标的山林小径、河谷密林之中。
他们的任务繁重而危险:侦查路况,标记出可能通行火炮的路径;排查一切可能的伏击点,清除敌军布设的简易陷阱和警戒装置;捕捉敌军的哨探,获取零星情报。
一支黑冰台小队正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小憩,队长摊开地图,低声道:“前方三里,鹰嘴崖,地形险要,易于设伏。甲组,你们从左侧迂回上去,查看崖顶情况。乙组,沿谷底小路侦查,注意地面和两侧的异常。发现任何可疑,立即发信号,不可恋战!”
“是!”队员们低声应诺,随即如同鬼魅般散入林中。
正是这些无声的英雄,在大军抵达之前,尽可能地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确保了主力的行军安全和效率。他们传来的信息,被迅速汇总到随中军同行的祁同伟那里,再呈报给扶苏,使得帝国高层对前方情况了如指掌。
在三路主力大军之后,是更为庞大却稍显臃肿的后勤队伍。无数的马车、牛车、独轮车组成的运输长龙,绵延数十里,蔚为壮观。车上满载着维持大军命脉的粮草、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以及各种军需物资和医疗用品。
后勤军官们声嘶力竭地指挥着,确保车队不会混乱,不会掉队。
“快!快!把防雨布盖好!看这天色,说不定要下雨!”
“三号补给站到了!右路军第三师的弹药在这里卸货!核对清单!”
“伤员转运队的马车跟紧!注意颠簸,照顾好伤员!”
沿途预设的补给站早已忙碌起来。一级补给站的工作人员紧张地进行着物资的清点、分发和转运,确保能够及时为经过的部队进行补充。整个后勤系统,如同巨龙的血管和肠胃,高效而紧张地运作着,为前线的爪牙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大军行进途中,不可避免地会经过一些尚未内迁、或处于帝国控制下的南疆村镇。这里的百姓,许多曾受百越叛匪袭扰之苦,对王师到来期盼已久。
看到那无边无际、盔明甲亮的军队,尤其是那高高飘扬的玄色龙旗和皇帝仪仗,百姓们纷纷自发地涌到道路两旁。他们手中捧着自家酿的米酒、煮熟的鸡蛋、新鲜的瓜果,甚至只是清澈的泉水,眼中充满了期盼与祝福。
“陛下万岁!王师威武!”
“将军们,喝口水吧!”
“一定要打赢啊!把那些天杀的匪兵都赶走!”
“这是我家的鸡刚下的蛋,拿着路上吃……”
一些胆大的孩子,追着队伍奔跑,好奇地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秦魂”步枪和庞大的火炮。
扶苏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他下令各部队可以接受百姓的心意,但不得扰民,更需付给银钱或等值的盐、布等物资。将士们接过百姓递来的食物和水,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期盼,胸中的责任感与杀敌意志更为坚定。军民鱼水之情,在这南疆之地悄然滋生。
经过近半日的行军,三路大军几乎同时抵达了帝国目前实际控制区域的边缘地带。这里的氛围,与后方截然不同,瞬间变得紧张而肃杀。
高大的水泥寨墙依山势而建,上面布满了射击孔和了望塔。寨墙前方,还挖掘了壕沟,设置了鹿砦。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他们眼神警惕,手持已经上膛的燧发枪或强弓硬弩,来回巡视。
水泥寨墙后方,隐约可见高高架起的“飞雷神”炮的炮身,炮口森然指向南方密林的深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一切迹象都明确地告诉所有人:此地已是前线,危险无处不在。
扶苏的中路军抵达的是一处名为“镇南关”的大型边防堡垒。守关将领早已得到消息,率领麾下军官在关前跪迎。
“末将镇南关守将朱雀军区中校团长周勃,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守将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彪悍。
“平身吧。”扶苏端坐马上,目光扫过堡垒严密的防御工事和精神饱满的守军,点了点头,“尔等戍守边关,辛苦了。”
“为国戍边,分内之事!”周勃起身,恭敬地回答。
“前方情况如何?”扶苏问道,目光投向关隘之外那郁郁葱葱、仿佛无边无际的原始山林。
周勃神色一肃,禀报道:“回陛下!自月前陛下旨意下达,边境百姓内迁,蒙帅又下令加强各关隘防御,增修工事以来,百越叛军的大股部队已很少出现在我军视线之内。然而……”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恨,“帝国南疆山林实在过于茂密,沟壑纵横,小径无数。尽管蒙帅严令,末将等也每日派出大量巡逻队,反复清剿,但仍无法完全杜绝小股匪兵的渗透。这些匪兵,多则数十人,少则十余人,熟悉地形,行动诡秘,时常袭扰我巡逻小队,或劫掠未能及时内迁的零星百姓,残忍无比。不过陛下放心,其规模有限,难以对我边防造成实质性威胁,一旦被发现,我守军必予以迎头痛击!”
扶苏静静地听着,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想起陵园中那密密麻麻的名字,想起老者声嘶力竭的“报仇雪恨”,想起百越匪首山鬼那诡异的自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南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山林,看到了那些正在黑暗中窥伺、沾沾自喜的匪兵。
“小股匪兵……袭扰……劫掠……”扶苏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
他突然转头,看向紧随其侧的祁同伟,声音不高,却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祁同伟。”
“臣在!”祁同伟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杀意,心中一凛,连忙躬身。
“传朕旨意!”扶苏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将领和士兵的耳中,“着黑冰台,即刻联合朱雀军区在各边境要地、后方城镇之驻军,组建清剿分队!给朕仔细地梳,反复地篦!针对所有胆敢窜入帝国境内之百越匪兵,无论其规模大小,一经发现,立即捕杀!”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爆射,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不、留、活、口!”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破了边境紧张的空气,让周围温度骤降!
“朕,给过他们机会!六月一日之前,投降者免死!如今期限已过,冥顽不灵者,唯有以血洗罪!用他们的命,来悔悟他们的过错!”扶苏的声音带着帝王的无情与战争的铁律,“告诉将士们,这是朕的命令!朕要让雒越的群山,记住今日之血令!要让那山鬼知道,朕的耐心,已经耗尽!帝国的刀,出鞘必须见血!”
“臣!遵旨!”祁同伟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对边境地区的一次彻底净化,更意味着陛下对百越态度的根本转变——不再怀柔,唯有铁血!
这道“边关血令”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通过黑冰台的秘密通道和快马信使,传遍了三路大军以及所有南疆驻军。
一股更加凛冽、更加残酷的肃杀之气,开始在南疆的边境线上弥漫开来。帝国的战争机器,不仅要在正面战场碾碎敌人,更要肃清自己庭院里的每一只蝼蚁!
而扶苏,在下达这道命令后,不再停留。他勒转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瘴气林的方向。
“中路军,继续前进!”
龙旗再次移动,引领着钢铁洪流,义无反顾地驶入那未知的、充满危险与挑战的南方密林。
真正的征伐,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