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泛黄的旧报纸被平整地铺在茶几上,如同展开了一段被尘埃覆盖的岁月。头版的黑白照片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模糊,但那几块黑色碎骨上的扭曲纹路,却像拥有某种诡异的生命力,死死攫住了陈默的目光。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后,也不是在某个考古报告的插图里。那是一种更直接、更危险、更……贴近的接触感。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腾,却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难以捕捉具体的时间和场景。
“馆主,这骨头片子有啥好看的?”王胖子凑过来,粗大的手指点在报纸照片上,“黑乎乎的,还刻得乱七八糟,像小孩瞎画的。”
李小虎则更关注“烟鬼”提供的信息,他眉头紧锁:“如果磁带里说的是真的,林霜正在把触角伸向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和那些流浪人员聚集的黑暗角落,那她的‘捕猎’范围就太广了,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陈默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报纸上那些纹路的影像,闭上眼睛,全力在记忆的深渊中打捞。
是了……那种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不属于金属也不属于石材的奇异质感……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还有……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危机感!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
他想起来了!
大约是三年前,他还在境外执行一项极度危险的任务,追剿一个盘踞在热带雨林深处的神秘武装组织。在那个组织首领的巢穴深处,一个用鲜血和古怪符号装饰的祭坛上,他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不是完整的骨骼,而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某种黑色材质雕刻而成的残片,上面的纹路与报纸照片上的极其相似!
当时,那个组织的首领在最后关头,试图用那个黑色残片与他同归于尽。残片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冲击,几乎撕裂他的精神,他凭借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一丝运气才险死还生,并将那残片击碎。事后,他曾试图寻找碎片的残骸,却一无所获,仿佛那东西从未存在过。
难道……那个境外神秘组织供奉的黑色残片,与二十多年前江城古墓里出土的黑色碎骨,是同一种东西?这就是“烟鬼”所说的“源血”传说的关联?
“源血”……难道指的并非血液,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蕴含在那种奇特黑色物质中的……力量源头?
这个念头让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林霜追寻的“源血”与这种危险的黑色物质有关,那她的“圣痕”计划,恐怕远不止创造改造人军队那么简单!
“馆主?你想到什么了?”李小虎察觉到陈默神色有异,低声问道。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不能确定记忆中的碎片与报纸上的古墓是否直接相关,但这无疑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胖子,”陈默看向王胖子,“你人面广,想办法去查查二十多年前,江城郊区那个古墓挖掘的事情,特别是当时参与考古的人,或者工地上的老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官方报道之外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些黑色骨头的。”
王胖子虽然不明白馆主为什么突然对二十多年前的骨头感兴趣,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我认识几个老混子,说不定当年就在那工地上干过零活!”
“小虎,”陈默又转向李小虎,“联系龙一,把我们收到的关于‘烟鬼’、‘源血’、‘容器’以及林霜可能在下水道系统活动的信息同步给他。另外,重点问他,特事局的档案库里,有没有关于一种黑色、带有特殊纹路的骨骼或材质的相关记载,尤其是……与境外某些神秘势力或异常能量有关联的。”
李小虎神色一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我马上去办!”
两人领命而去,休息区内又只剩下陈默一人。他再次拿起那张旧报纸,目光幽深。
“烟鬼”……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给我这份报纸,是想借我的手去调查“源血”,还是想提醒我林霜计划的真正危险性?你所说的“小心烟雾”,又是指什么?
他拿起那盒没有任何标识的手工香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尖。那辛辣而苦涩的气味更加清晰。这不仅仅是标识,更像是一种……挑衅,或者说,一种立于危险边缘的宣告。
这个自称“烟鬼”的神秘人,如同一个隐匿在浓雾背后的操盘手,将关键的线索抛给了他,自己却藏身于黑暗之中,动机不明。
而林霜的阴影,正随着“源血”和“容器”这些概念的浮现,变得更加庞大和狰狞。她的实验室不再固定,而是融入了城市肮脏的血管——下水道系统,在那里,她可以更隐蔽地筛选和捕捉那些被社会遗忘的“适格者”。
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武馆外的世界喧嚣而平常。但陈默知道,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一股源自古老未知与现代疯狂交织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而来。
他将那张旧报纸仔细折叠好,连同那盒香烟和随身听一起,收进了抽屉深处。判官笔在袖中传来冰凉的触感。
光与暗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而他,必须在这片日益浓重的“烟雾”中,找到前行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