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沙海边缘,风沙依旧,却仿佛洗去了往日那份沉甸甸的死寂。阳光穿透稀薄的黄云,洒在无垠的沙丘上,映出点点金芒,竟让人生出几分恍若隔世般的暖意。
秦岳与凌霜华并肩立于一座沙丘之巅,回望那身后遥远的天际。那里,原本属于幽冥鬼域入口的区域,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不断扭曲、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用不了多久,那片埋葬了无数上古秘辛与生命的绝地,便将彻底从此界抹去,只存在于幸存者的记忆与传说之中。
“此番劫难,倒让你因祸得福。”凌霜华收回目光,侧首看向身旁身形挺拔、气息渊深的弟子,冰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与一丝探究,“你这身混沌归元之道,玄奥非常,即便为师全盛时期,也未曾见过如此霸道而包容的功法。可是在摇光传承之外,另有际遇?”
她虽被封于玄冥冰魄,但苏醒后神识扫过,已对秦岳的状况有了大致了解。那株混沌青莲道基异象,绝非寻常。
秦岳恭敬答道:“启禀师尊,弟子确实于摇光传承之外,得蒙一位前辈遗留,传下《九转混沌诀》。此法与摇光星核相辅相成,方能于绝境中走出此路。”关于神秘前辈的具体信息,他并未详说,并非不信任师尊,而是觉得时机未到。
凌霜华微微颔首,并未深究。每个修士都有自身的机缘,弟子能得此逆天传承,是摇光之幸,亦是其造化。她转而问道:“你如今修为已至结晶四层,根基之雄厚,远超同阶。接下来有何打算?”
秦岳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韩家与影煞屡次设计,害师尊受困,此仇不共戴天!弟子欲返回玄荒城,一方面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有些恩怨,也该清算一番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待此间事了,弟子想请师尊一同回归天枢圣地,重开摇光山门!”
重开摇光!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师尊未竟的心愿。
凌霜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追忆,有痛楚,更有深埋的恨意与不甘。她沉默片刻,缓缓道:“天枢圣地……韩家能在圣地内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定然有人支持。重开摇光,非一日之功,亦非仅凭你我师徒二人之力可成。不过……”
她话锋一转,冰眸中锐意重现:“仇,要报!山门,也要重开!但在回去之前,需先取回为师留在北冥剑阁旧址的一物,那关乎为师能否尽快恢复实力,也关乎摇光传承的完整。”
“北冥剑阁?”秦岳还是第一次听师尊提及此地。
“嗯。”凌霜华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无尽沙海,“北冥剑阁乃为师年少时修行之所,亦是获得《北冥霜天诀》传承之地。后来因故离开,一些重要之物便封存于旧址。此地距玄荒城不算太远,我们可先往玄荒城稍作休整,打探消息,再转道北上。”
“全凭师尊安排。”秦岳自然没有异议。
师徒二人计议已定,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两道流光,一青一白,向着玄荒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秦岳突破之后,速度大增,已能轻松跟上师尊的步伐。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幽冥鬼域的剧变,尤其是葬魂谷核心区域的崩塌以及噬界魔灵气息的短暂爆发与消失,早已在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便先后降临于寂灭沙海深处,试图探查那空间崩塌的源头。其中既有玄荒城主穆云天的气息,也有几道来自更遥远地域、晦涩深沉的神念扫过。
玄荒城内,更是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幽冥鬼域彻底崩塌了!据说里面有上古传承现世,引动了禁忌存在!”
“何止!据说血狼佣兵团精锐尽出,只有寥寥几人重伤逃回,团长狼魁下落不明,疑似陨落!”
“影煞在城内的几个据点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还有星陨阁的赵星云,被人抬着回来的,道心受损,修为大跌!”
“这一切,好像都跟那个天枢圣地的秦岳有关!”
“此子……当真如此恐怖?竟能搅动如此风云?”
各种猜测、震惊、恐惧、贪婪的情绪在玄荒城暗流涌动。秦岳的名字,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是这一次,伴随的不再仅仅是轻视与觊觎,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与无法理解。
当秦岳与凌霜华的身影出现在玄荒城巍峨的城门之外时,立刻引起了守城修士的注意。那守卫队长认出了秦岳,脸色瞬间一变,既敬畏又紧张,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阻拦,甚至主动清开了通道。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城内。
“他回来了!”
“那个煞星秦岳回来了!”
“他身边那女子是谁?气息好生可怕!”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从街道两侧、酒楼窗口、阴影角落投射而来,聚焦在那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之上。敬畏、好奇、恐惧、算计……种种目光交织。
秦岳面色平静,对周围的窥视恍若未闻。凌霜华更是目不斜视,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凛冽剑意,让那些不怀好意的神识如同被针扎般迅速缩回。
两人径直朝着西市丹霞阁的方向走去。秦岳需要了解他进入幽冥鬼域后,玄荒城以及韩家、影煞的最新动向,丹霞阁的徐主事,无疑是目前最好的信息渠道。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丹霞阁时,街角拐弯处,一道略显踉跄、浑身浴血的身影,猛地扑到了秦岳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而绝望:
“秦……秦公子!救命!求您救救我们小姐!”
秦岳脚步一顿,低头看去。只见跪在地上之人,是一名身着破损青衣、面容姣好却苍白无比、气息萎靡的女子,看其装扮,似乎是某个家族的侍女。她身上伤痕累累,显然经历过惨烈厮杀。
“你是何人?”秦岳微微皱眉。
那侍女抬起头,泪眼婆娑,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沾染了血迹的玉佩,泣声道:“奴婢是……是玄荒城苏家侍女小环!我们小姐苏浅雪,与您曾有一面之缘……如今苏家遭逢大难,被韩家余孽与城中恶势力围攻,危在旦夕!小姐命我拼死突围,前来寻您……说唯有您,或可救苏家于水火!求秦公子看在昔日相识的份上,救救小姐,救救苏家!”
苏浅雪?秦岳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拍卖会上曾出言提醒过他的温婉女子。苏家……他略有耳闻,是玄荒城一个以经商为主、名声还算不错的中型家族,似乎与韩家素有不和。
他目光落在那枚染血的玉佩上,又看了看眼前苦苦哀求的侍女,眼神微动。
没想到刚回玄荒城,麻烦便主动找上门来了。而且,牵扯到了韩家余孽?
凌霜华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岳儿,你自行决断。”
秦岳沉吟片刻,对那侍女道:“带路。”
他倒要看看,这韩家余孽,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