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但活下来的人,面对的是远比战争更为残酷的景象。
安民城几乎被彻底摧毁。昔日还算繁华的街市化为焦土,高大的城墙坍塌了近三分之一,城内随处可见来不及收拾的双方将士遗体,以及无辜百姓的尸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焦臭,引来成群的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不祥的啼叫。
幸存下来的军民,开始在废墟中艰难地搜寻生还者,收殓尸体。哭声、呻吟声、呼唤亲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悲怆的挽歌。
张恒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穿梭于一片荒芜破败、满是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尽管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依然咬紧牙关坚持前行。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衣衫,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吸引了张恒的注意。他快步走过去,只见一名士兵正艰难地从一堆破碎的砖瓦石片中费力地拖拽着一只已经变得僵硬冰冷的断臂——那显然属于他刚刚失去生命的战友!这个场景让张恒大受震撼,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幕令他心碎不已:一位满脸泪痕的老妇人紧紧抱住自己儿子残破不全的身躯,撕心裂肺般地痛哭流涕;而在她身旁,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则呆呆地坐在自家原本温馨可爱如今却已化为一片灰烬的房屋前,眼神迷茫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这一幕幕悲惨景象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张恒那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
陈莽被救了回来,但失血过多,伤势极重,仍在昏迷中。田畴在追击曹操断后部队时受了轻伤,此刻正忙着收拢部队,清点战果和损失。
初步的统计结果很快呈报上来:守城部队战死、重伤者超过四万,轻伤者不计其数,可以说能战之兵十不存三。百姓伤亡尚未统计,但初步估计也在数万以上。城内存粮、军械几乎损耗殆尽。
“主公,此战虽胜,实为惨胜啊。”徐衍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刚刚处理完一批紧急政务,眼窝深陷,仿佛苍老了十岁。
张恒沉默地点点头。他站在原本是西城城墙,如今已是一堆乱石的地方,眺望着远方。数据面板上,代表人口、兵力、资源储备的数值全都降到了危险的红线以下。
“传令,”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第一,全力救治伤员,无论军民。征调所有郎中,药材不足,就去周边郡县搜集,去乌桓、去辽东换!”
“第二,妥善安葬所有死者,不分敌我,立碑纪念。阵亡将士家属,加倍抚恤。”
“第三,开易京、广昌等城府库,全力调运粮食、物资入安民,赈济灾民,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这个冬天,不能让一个人冻死、饿死!”
“第四,暂停一切非必要的军事行动和工程,休养生息。”
命令一条条发出,这个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政权,开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效率。幸存下来的官吏和将士,忍着悲痛,投入到繁重的善后工作之中。
几天后,一个消息传来,稍稍冲淡了悲伤的气氛:曹操在退兵途中,因急火攻心,加之旧疾复发,病倒了,已退回邺城养病。短期内,恐怕无力再组织大规模的北伐。
这意味着,燕国终于获得了一段宝贵的、真正意义上的喘息之机。
张恒看着在废墟中开始清理瓦砾、搭建临时窝棚的军民,看着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神中已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百姓,紧紧握住了拳头。
疮痍满目,但新生,也必将从这片浸透鲜血的焦土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