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沼泽的瘴气在辰时泛起淡紫，这是“蚀灵瘴”最烈的时辰——李青山将戮渊残片按在眉心，黑蓝光晕顺着额角淌下，在周身织成半透明的光茧，才勉强挡住瘴气对识海的侵蚀。脚下的淤泥里，几株半枯的“避瘴草”顽强地探出头，叶片上的白霜正是瘴气浓度的标尺——霜越厚，离沧澜人的据点越近。
“哗啦——”
右侧的芦苇丛突然晃动，不是风动，是活物穿行的动静。李青山按住腰间锈剑，破妄剑意贴着淤泥探过去——三丈外藏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攥着个竹篓，篓里装着刚采的清灵草，正缩在芦苇丛里发抖，身后跟着一头半大的“水泽灵犬”，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对着李青山龇牙却不敢叫。
“别躲了，我不是沧溟卫。”李青山放缓声音，指尖凝起一缕月华之力——这是秦雨常用的灵力，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少年果然探出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沾着泥点，左眼下方有块月牙形的疤：“你……你是来找秦姐姐的？”他看到李青山掌心的残片，眼睛突然亮了，“秦姐姐半个月前救过我！她在青苇荡帮我赶走了水煞蛇，还送了我这个！”少年从怀里掏出个淡蓝的玉佩碎片，和李青山之前拿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碎片上刻着个极小的“苏”字。
“你认识秦雨？”李青山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看着碎片——上面的月华纹路还很清晰，显然是秦雨刻意留下的，“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少年低下头，声音低落，“秦姐姐让我帮她送个东西去望河城的‘水运帮’，说要是她三天没回来，就让苏舵主去青苇荡找她。可我刚到望河城，就看到沧溟卫封了水运帮的码头，苏舵主也被他们抓了……”
“水运帮？苏舵主？”李青山心里一动——云清长老的典籍里提过，水泽王朝的漕运几乎被水运帮垄断，帮众多是世代生活在水边的船工，擅长水战，连水云宗都要给几分薄面。
少年突然拉起李青山的手，往芦苇丛深处走：“我叫苏小远，苏舵主是我阿姐！阿爷说，秦姐姐可能被沧澜人带去‘黑木矿’了，那里最近在挖什么‘水脉灵晶’，沧溟卫看得可严了！阿爷在矿洞外当杂役，能帮我们混进去！”
跟着苏小远穿过三里芦苇丛，眼前出现一片简陋的木屋区——这是沼泽边的“筏子村”，村民们的房屋都建在竹筏上，用绳索连在一起，随水波轻轻晃动。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穿蓝布短褂的渔翁，手里编着草绳，正是苏小远的爷爷苏老伯。
“阿爷！我把人带来了！”苏小远喊着跑过去。
苏老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落在李青山掌心的残片上，突然站起身，神色凝重：“戮渊残片……你是抗煞联盟的人？”他拉着李青山走进屋里，从床底拖出个木箱，打开后露出一张泛黄的漕运图，“黑木矿在沼泽西北的‘落石滩’，沧澜人三个月前就封了那里，说是挖矿，其实在挖地下的水脉灵晶——那东西是水泽的灵脉根源，挖多了，整个水泽都会变成死水！”
他用手指点在漕运图的“暗河”标记上：“这是当年水运帮挖的秘密水道，能直通矿洞底层。小远的阿姐苏湄，就是为了查矿洞的事，才被沧溟卫抓的，现在关在矿洞外的‘水牢’里。秦姑娘留下的玉佩碎片，其实是水运帮的‘通帮令’，有了它，你能在暗河里避开沧澜人的水哨。”
李青山接过通帮令，碎片上的“苏”字与漕运图的纹路隐隐呼应——秦雨显然早就和水运帮有联系，她去青苇荡不是偶遇，是特意去和苏湄接头，却被沧澜人截胡。
“我帮你们救苏舵主，你们带我去矿洞。”李青山直接开口，“但我要知道，秦雨和水运帮到底在查什么？沧澜人抓她，真的只是为了水脉灵晶？”
苏老伯叹了口气，从木箱里掏出一块黑木牌，上面刻着天衍王朝的“秦氏家徽”：“这是秦姑娘交给苏湄的，说要是她出事，就把这牌子送到天衍王朝的‘秦氏分舵’。秦姑娘其实是天衍王朝秦氏家族的人，来水泽不仅是采购灵木，还在查沧澜人与天衍叛徒的勾结——那些叛徒想用水脉灵晶，换沧澜王朝帮他们夺取秦氏的权位。”
李青山握着黑木牌，掌心一沉——之前只知道秦雨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她竟是大陆中心王朝的顶级家族子弟，这趟水泽之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当天傍晚，苏老伯带着李青山和苏小远，乘着一艘不起眼的渔舟，顺着暗河往落石滩划去。暗河窄得只能容一艘小船通过，两侧的石壁上挂着发光的“水泽萤石”，照亮了水面下的暗流——苏老伯用长篙轻点石壁，避开藏在暗处的水哨：“前面就是矿洞入口，沧溟卫在暗河出口设了‘水煞网’，得用通帮令才能打开。”
李青山接过苏小远递来的潜水服——这是水运帮特制的，用避瘴草织成，能在水下呼吸半个时辰。他将残片和锈剑藏在防水的革囊里，跟着苏老伯潜入暗河。
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只能靠石壁上的萤石辨路。划了约半柱香，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网，网上缠着泛着幽蓝的水煞——正是水煞网。李青山掏出通帮令，将灵力注入其中，令牌泛出淡蓝光晕，水煞网竟自动分开一道口子，容一人通过。
钻出暗河，就是矿洞底层。这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地面上散落着开采灵晶的工具，远处传来沧溟卫的吆喝声。苏老伯指着左侧的通道：“水牢在那边，苏湄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门口有两个化神期的守卫，你得小心。”
李青山点头，悄无声息地摸向通道。通道两侧的火把忽明忽暗，照得地面的血迹格外刺眼——显然有不少水运帮的帮众在这里反抗过。走到水牢门口，果然看到两个身着深蓝铠甲的沧溟卫，手里握着长矛，正靠在墙上打盹。
李青山屏住呼吸，将残片的煞力凝在指尖，化作两道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两人的后颈。沧溟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他打开牢门，里面关着个穿紫衣的女子，二十七八岁，容貌英气，虽然被铁链锁着，却依旧挺直脊背，正是水运帮舵主苏湄。
“你是……抗煞联盟的人？”苏湄看到李青山掌心的残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秦雨呢？她让你来找我的？”
“秦雨失联了，只留下这个。”李青山掏出黑木牌，“我帮你出去，你告诉我沧澜人的阴谋，还有秦雨可能的去向。”
苏湄点头，用下巴指了指墙角的铁锁：“锁是用‘水煞铁’做的，得用月华之力才能打开。沧澜人抓秦雨，是因为她的秦氏血脉能激活水脉灵晶的‘共鸣阵’——他们在矿洞深处建了个祭坛，想用水脉灵晶和秦雨的血脉，打开天衍王朝的‘灵脉通道’，让沧澜的军队直接进入天衍腹地。”
李青山用月华佩碎片的力量打开铁锁，刚要带苏湄离开，就听到矿洞深处传来钟声——是沧溟卫发现守卫被杀了。
“快走！”苏湄拉着李青山往暗河方向跑，“我知道矿洞深处有块‘天衍残碑’，上面刻着灵脉通道的秘密，秦雨肯定去过那里，说不定留下了线索！”
两人顺着通道往矿洞深处跑，沿途的沧溟卫纷纷围上来，苏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身泛着水光——这是水运帮的“水纹刀”，能在空气中划出水流刃，瞬间放倒两名沧溟卫。李青山则用锈剑劈开挡路的士兵，残片的煞力顺着剑刃流淌，每一剑都能带起黑蓝色光弧，将沧溟卫的铠甲劈得粉碎。
跑了约一炷香，终于到了矿洞深处。这里果然有一座黑色的祭坛，坛中央立着块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天衍王朝的古文字——正是天衍残碑。残碑上的文字被人用利器划过，却依旧能辨认出“秦氏血脉”“灵脉通道”“沧溟城”几个字，碑脚还沾着淡蓝的月华之力，正是秦雨留下的。
“秦雨来过这里！”李青山蹲下身，指尖拂过碑脚的月华痕迹，“她在碑上刻了个‘柳’字——应该是指沧澜的柳统领，之前抓她的人就是他！”
苏湄凑过来，指着残碑上的“沧溟城”三个字：“柳统领的总部就在沧溟城，秦雨肯定被他带去那里了。沧溟城是沧澜王朝的漕运枢纽，水运帮在那里有个秘密据点，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得先回望河城，整顿帮众——沧澜人肯定在搜捕我们。”
矿洞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沧溟卫已经追来了。李青山和苏湄立刻往暗河方向跑，苏小远和苏老伯早已在暗河出口等候，四人乘着渔舟，顺着暗河往筏子村划去。
回到筏子村时，天已经亮了。苏湄立刻召集水运帮的帮众，在村后的竹林里开了个紧急会议——帮众约有两百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船工，手里握着水纹刀或竹篙，眼神坚定。
“沧澜人想挖空水泽的灵脉，还想抓秦姑娘去打开灵脉通道，我们不能忍！”苏湄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今天起，水运帮正式和沧澜人开战！第一步，夺回望河城的码头；第二步，护送李道友去沧溟城找秦姑娘；第三步，毁掉落石滩的矿洞，绝了沧澜人的念想！”
帮众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竹林里的叶子簌簌落下。李青山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片陌生的水乡，他不是孤军奋战，有苏湄这样的盟友，有水运帮这样的力量，找秦雨的路，似乎不再那么艰难。
当天下午，水运帮的帮众们开始行动——有的去联络望河城的商户，有的去准备船只和武器，有的去探查沧溟卫的布防。苏湄则带着李青山，在筏子村的密室里研究沧溟城的地图：“沧溟城的漕运码头由柳统领的弟弟柳河掌管，此人贪财好色，我们可以用‘灵晶商队’的名义混进去。另外，水运帮在沧溟城的据点叫‘水云阁’，掌柜苏忠是我的人，能帮我们打听秦姑娘的消息。”
李青山看着地图上的沧溟城，心中默念：秦雨，等着我，我很快就到沧溟城了。他握紧掌心的残片，残片的黑蓝光晕与天衍残碑的气息产生共鸣，似乎在指引着他，一步步揭开沧澜与天衍叛徒的阴谋，也一步步靠近秦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