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和梁回舟两个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
两个人头戴草帽，身上穿蓑衣，手上还拎着东西。
乡村道路泥泞，现在又都是穿的布鞋，两人一脚踩下去一脚泥。
“早知道不来了。”梁回舟嘟囔，“衣服都没几件能穿的，我就这一双好鞋了。”
江天冷冷的瞥了一眼梁回舟，“你可以不去。”
他是肯定要去的。
梁回舟没敢对上江天的目光，他又不是真的不想去，就是没脸。
嘟嘟囔囔跟着江天走到了秦巧梅家大门前。
江天推门进了院子，在门口把蓑衣帽子摘下来，熟练的挂在进门口的钉子上。
“秦姐，姐夫。”
“秦姐，姐夫。”梁回舟也跟在后头喊。
进门的时候正秦巧梅正在坐在炕桌上拿出来一张纸写写画画，陆旷拿着凿子在榫。
外面雨大，没看见两个人进院。
秦巧梅放下手里的笔，把纸收起来，穿鞋下地，“来了，外面雨还那么大？”
两个人的衣服不像之前那么干净整洁，身上穿的衫子已经有了几个补丁。
一眼看出来，估计是这俩人自己补的。
针脚比陆旷还差……
江天两个人也都留意到秦巧梅的目光了，江天有些窘迫，“我……我不太会……”
以前在城里家里都有家长，哪用的上自己。
秦巧梅勾起嘴角，“比你姐夫针脚好。”
陆旷停下手头动作，看了一眼，“一般。”
原本梁回舟是活跃气氛的，但因为之前借钱的那个事，他现在还在别扭呢，所以话变的少起来。
还从进屋之后就留意着秦巧梅和陆旷的眼色。
剩下三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气氛有些不自然。
秦巧梅刚刚是特意看向江天的补丁的，本来气氛被秦巧梅调节的挺好，但陆旷这气死人的话一出来，屋里又霎时一静。
江天：“……”
梁回舟：“……”
最后还是江天站出来。
只能说男主不愧是男主，尴尬了一瞬便找了个话题，“姐夫，你这手头上弄的什么？”
陆旷跟着江天的目光看向手里的东西，声音平静，“锯子。”
学木匠要有很多工具，大大小小一百种，之前秦巧梅给的十几块钱根本不够用。
只够他现阶段学习用。
在师傅那里学了东西，有些工具，自己做起来用着也顺手。
“这是不是榫卯结构？”一旁的梁回舟上前来，指着地上已经开好的榫，眼睛里有些崇拜，“姐夫，你这上面一个钉子都没有。”
“我们家有一个十字锁，姐夫你会不会做！”
陆旷抬眼，梁回舟和陆旷对视，顿时气虚一截，刚刚他没有忍住好奇心，就问出来了。
男人对这些结构类的东西天生就有兴趣。
江天也不例外。
幸好陆旷不负众望，他轻轻点头，“会。”
十字锁张师傅家有好几个，他刚开始学就是从拆开的十字锁学起的。
“姐夫……”梁回舟把刚刚的尴尬丢掉脑后，拖长语音，一脸恳求，“给我做一个吧……”
这声姐夫听的江天浑身起鸡皮疙瘩，立马站的离梁回舟远了一点，面露嫌弃。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梁回舟不止脸大并且愚蠢。
偶尔还有病。
如果秦巧梅听见江天的心声，那她就会告诉他一个名词。
中二少年。
但陆旷眼神一闪，好像对梁回舟这个漫长语调的‘姐夫’很是受用，他点头，“你去外面拿一截方木进来。”
梁回舟屁颠屁颠顶着雨就出去了。
家里的东西他都知道放在哪。
刚找到一根没被雨淋到的木头，在即将要抽出来的时候，他顿在原地。
家？
梁回舟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逐渐被打湿的木头，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刚刚那一瞬间，他想的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身后江天戴着草帽冷冷的问，“发什么愣。”
梁回舟手里的木头肯定用不了了，江天又弯腰从最下面抽出来一根方木头，抱在怀里转身进屋。
梁回舟进屋浑身都浇透了。
秦巧梅朝他扔过来一个毛巾，正好盖住他的脑袋，让他眼前一下子黑下来。
他听见秦姐翻柜子的声音。
然后手里被塞进一件干净的衣服。
“去西屋换。”
秦巧梅只给梁回舟翻了个陆旷的短裤。
上身打赤膊，左右也不冷。
一个小初高中生，在她眼里跟秦四一个级别的。
反倒是陆旷看见梁回舟穿个短裤出来，一下子黑了脸，自己站起身给他翻了件自己的衫子。
“像什么话，你姐还在家呢。”
梁回舟头发还没擦干完，话也没说，就又被衣服蒙住了脸。
梁回舟：“……”
明明就是秦姐给他找的衣服，给他啥他就穿啥。
这么一闹，梁回舟也放松下来，不似刚刚来的时候那么紧绷。
就是偶尔看向秦巧梅和陆旷的眼神里带着些欲言又止。
秦巧梅看见了，装没看见。
转头去外屋地做饭。
东西准备的都差不多了，玉米面也发好了。
面盆旁边的盆里泡着的是干蘑菇。
是在乡里的供销社买的，那个营业员说是从关里进过来的。
炖起来特别香，她打算试一试。
她把剩下的鸡和蘑菇一块炖了。
盖帘上面在蒸一锅玉米面馒头和几个粽子。
再来一碗百吃不厌的鸡蛋羹。
两个菜和两样主食，一锅就能出来。
秦巧梅不得不感慨北方吃大锅菜的方便。
一锅出，省时又省力。
然后把昨天用盐腌好的鲫鱼，放一点点油再锅底，给鱼煎焦，咬下去酥香脆。
最后马齿苋过了下水，放了点辣油炒了下。
马齿苋很嫩，吃起来甜中带点辣，很下饭。
她做的分量足，鸡肉都是直接用盆装的，四个人四个菜足够了。
外屋地飘出来的香味早就吸引梁回舟了，就连平时脸上表情不多的江天都望向外屋地好几眼。
但是陆旷手里的十字锁就差最后一点，两个人又舍不得走开。
最后只能吞咽着口水继续盯着陆旷手上的动作。
梁回舟更是急得不断跺脚。
陆旷把十字锁最后一截装上，梁回舟顿时欢呼，“终于好了！”
话音还在屋里，人已经到了外屋地，“秦姐，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剩下屋内的江天和陆旷。
陆旷坐在板凳上看江天，眼神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像是有点疑惑？又或是有点猜忌？
江天有些疑惑，更多的是不解，刚想问怎么了，陆旷已经收回目光，弯腰开始收工具，并跟他说，“去拿笤帚把地上的木屑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