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鹰扬郎将的任命一下来,沈言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去传令,把原先在鹰嘴崖跟着他打埋伏的那批骨干军官,全叫到了他在主城新划拨的郎将府议事厅里。
说是府,其实就是个带大院子的旧官廨,胜在地方大,够摆开阵势。
没过多久,人就陆陆续续到齐了。
粗粗一看,得有七八十号人,都是些在鹰嘴崖立了功的团长、营长、队长们。
屋子里顿时显得有点挤,人声嘈杂,大伙儿互相打着招呼,脸上都带着笑,气氛热络。
他们都知道沈言高升了,这次叫大家来,八成是有好事。
沈言没摆什么架子,就站在厅前,看着下面这些熟悉的面孔,等人都到齐了,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
“弟兄们,都来了。闲话不多说,侯爷抬举,让我当了这鹰扬郎将,许我自募一营兵,专司新军械和特战之事。”
他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欢呼和祝贺声。
“恭喜沈郎将!”
“郎将威武!”
沈言抬手压了压,等声音静下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是机会,也是担子。这新营头,怎么建,用什么人,我说了算。侯爷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沉稳有力:“今天叫大伙儿来,就为一件事。我沈言要搭台子,需要帮手,需要能真正跟我一条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这新营,干的是玩新家伙、琢磨新打法、甚至可能要去干些刀尖舔血的危险活儿。功劳,肯定有,但风险,也绝对不小!”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个人都能消化这些话。
“所以,我不勉强任何人。”
沈言说得非常直白,“愿意跟着我沈言,一起闯一闯,把这新营头搞出个名堂来的,留下。若是觉得原部队待着安稳,或者有别的想法的,我也绝不拦着,现在就可以走,出门右转,该回哪回哪,咱们还是并肩打过仗的弟兄,情分不变。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想清楚。”
说完,他真就不言语了,背着手,看着窗外。
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刚才的热闹劲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沉默。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着,心里都飞快地盘算。
跟着沈言,好处是明摆着的。
这位新郎将有能力、有手段、更得侯爷看重,眼看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跟着他,前途大好。
而且他对手下大方,不贪功,鹰嘴崖的赏赐下来,他自个儿没多拿一分,全分给下面弟兄了,这点大家都服气。
但风险也像沈言说的,不小。
新营头,一切都是新的,规矩新,打法新,肯定累,而且专干危险的活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不如在老部队待着安稳。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人眼神坚定,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
有人面露犹豫,低头沉思;
还有几个眼神闪烁,偷偷打量着别人的反应。
终于,一炷香快烧完的时候,有人动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原第一团团长张嵩。
这个黝黑汉子一步踏出,抱拳躬身,声音洪亮:“郎将!没说的!我张嵩跟定您了!鹰嘴崖那一仗,打得痛快!跟着您干,有奔头!”
有了带头的,就好办了。
紧接着,原第二营营长李焕也站了出来:“郎将,我李焕这条命是您从乌鸦岭捡回来的,以后就交给您了!”
“还有我王小石!”
那个机灵的哨探队长也蹦了出来,脸上带着兴奋,“郎将,我就乐意跟您干这刺激的活儿!”
这时,一个身影有些紧张、但眼神异常坚定地站了出来,是李狗儿。
他原本只是朔风城一个普通军卒,因为心灵手巧,对器械维修颇有天赋,被当时还是书记官的沈言发现,破格提拔起来,负责维护和改进守城器械。
这次组建新营,沈言特意向王崇都督开了口,把他要了过来。
李狗儿看着沈言,眼神里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感激和敬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郎将!狗儿……这辈子就跟定您了!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算我一个!”
“我也留下!”
陆陆续续,又有三十多人站了出来,个个眼神热切。
这些都是之前在战斗中表现突出、对沈言心服口服的基层军官。
最后,愿意留下的,拢共有三十八人。
另外有四十几个人,脸色有些尴尬,或是因为在原部队已有根基舍不得,或是性格求稳,最终还是对着沈言抱拳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议事厅。
沈言对着离开的人微微颔首,没有任何不满或责备的意思,正如他所说,情分不变。
看着留下的这三十八张熟悉而坚定的面孔,沈言心里有了底。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班底核心!
他要的是志同道合,是心甘情愿,而不是靠官职强压。
“好!”
沈言脸上露出了笑容,重重一拍手,“留下的,都是自家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让亲兵关上厅门,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密。
“现在说正事。”
沈言神色一正,“咱们人手有限,侯爷只给了一千人的编制。我的规矩是,宁缺毋滥!兵在精,不在多!所以,这第一波选人,至关重要!”
他看向张嵩、李焕等人:
“各位,回去之后,立刻从你们原先带的老部下里,挑人!”
“记住,我只要最好的!首要一条,也是唯一一条铁律——忠诚可靠!服从命令!”
“要那种能把命交到你手里,你也敢把后背交给他的兵!”
“油滑的、偷奸耍滑的、心思活络想靠过来捞快钱的,一个不要!哪怕他本事再大,也不要!听明白没有?”
“明白!”
众人轰然应诺,神情肃然。
他们都知道,这是要组建一支真正的核心精锐,标准自然极高。
“动作要快,但要稳!三天之内,把人给带来!”沈言叮嘱道。
“是!郎将!”
众人领命,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三天后,郎将府那个大院子里,黑压压地站了八百条汉子。
这些都是张嵩、李焕他们严格按照沈言“忠诚可靠”的标准,从各自老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个个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子沙场老兵的悍勇气息,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
沈言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这八百儿郎,心中豪气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