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始终笼罩着这片土地的稀薄灰雾，将一片简陋、粗犷的聚居地展现在林凡和韩斌眼前。
所谓的黑石部落，依着一座光秃秃的、呈现出铁黑色的矮山山脚而建。外围是用粗大的、削尖了顶端的木桩紧密排列成的简陋寨墙，不少地方能看到修补和加固的痕迹。寨门由厚重的原木拼成，两侧有手持简陋长矛、眼神警惕的守卫。
寨内，是几十座低矮的、用黑石和泥土混合垒砌的圆形石屋，屋顶覆盖着干草和兽皮，显得原始而粗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兽皮、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矿石和汗水混合的气味。一些穿着粗糙麻布或兽皮衣服的部落民正在忙碌，看到被猎人押送进来的林凡和韩斌，都投来或好奇、或戒备、或麻木的目光。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为生存而挣扎的艰辛与沉重。灵气比外面稍好，但也远称不上充沛，反而混杂着更多的杂质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
押送他们的三个猎人显然在部落里有些地位，沿途遇到的部落民都对他们露出敬畏的神色。为首那壮汉，名叫石斧，直接将林凡和韩斌带到了部落中央，一座相对高大、门口悬挂着某种猛兽头骨的石屋前。
“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长老。”石斧瓮声瓮气地吩咐了一句，将长矛交给同伴，自己掀开兽皮门帘走了进去。
另外两名猎人则一左一右守在林凡和韩斌身边，虽然没再拿着武器指着他们，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韩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对林凡说：“院长……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林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四周。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石屋墙壁上刻画的一些简陋而抽象的图腾，扫过部落民们大多带着疲惫和营养不良痕迹的面容，扫过角落里堆积的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颜色暗沉的矿石。
这个部落，似乎以采矿为生？而且，生活得并不轻松。
没过多久，石斧从石屋里出来，对两人示意：“进来，长老要见你们。”
林凡深吸一口气，拄着树枝，在韩斌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进了石屋。
石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但也十分简陋。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驱散着屋内的湿寒。火光映照下，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清澈的老者，正盘坐在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矮榻上。他身侧放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黑色晶石的骨杖。
老者身上没有强大的灵力波动，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历经沧桑的智慧感。他，就是黑石部落的长老。
在长老下首，还坐着几名年纪较大的部落成员，有男有女，应该都是部落里的头面人物。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进来的林凡和韩斌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远来的旅人，”长老开口了，声音苍老却沉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石斧说，你们在山中遇险，迷失了方向？”
“是的，长老。”林凡微微躬身，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声音依旧沙哑，“我们遭遇了……地动和猛兽，与同伴失散，流落至此。我这位兄弟腿骨断了，我亦身受重伤，不得已叨扰贵部，只求一处暂歇之地，待伤势稍缓，便自行离开。”
他没有提任何报酬或要求，姿态放得很低。
长老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林凡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从他苍白的面容和满身血污下看出些什么。
“你们的衣物和……气质，不像是附近部落的人。”长老缓缓道，“甚至不像是‘灰墙’内任何已知部族的人。”
灰墙？林凡心中微动，这应该就是他们对云雾山脉灰雾的称呼。
“我们来自很远的地方。”林凡避重就轻。
“很远的地方……”长老重复了一遍，手指轻轻敲击着骨杖，“能穿过‘噬骨荒野’和‘鬼嚎林’来到这里的，可都不是简单角色。即便……你们现在看起来像两条快要断气的野狗。”
他的话毫不客气，带着直白的试探。
韩斌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林凡的胳膊。
林凡神色不变，只是平静地回应：“运气好些罢了。若非同伴拼死相护，我们早已葬身兽腹。”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为何能到达这里，又暗示了他们并非毫无根底。
长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话锋一转：“你们……是修士吧？”
这话一出，石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石斧和另外几名部落头领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上了隐隐的敌意！
林凡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何出此言？”
“哼，”长老冷哼一声，“普通人受了你们这样的伤，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你虽然虚弱，但眼神里的那股劲儿，瞒不过我这双老眼。还有他……”他指向韩斌，“虽然狼狈，但手上那些细微的痕迹，不是干粗活能留下的，倒像是常年摆弄精细物件的人。”
林凡沉默。他没想到这老者眼光如此毒辣。在这样一个看似原始的部落里，竟然有如此人物。
“长老慧眼。”林凡知道否认无用，干脆半承认下来，“我们确实曾修行过些许粗浅功夫，但如今灵力尽失，与凡人无异，只想求个活路。”
“灵力尽失？”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是遇到了‘噬灵瘴’，还是……被‘灰墙’里的东西伤了根本？”
林凡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噬灵瘴？灰墙里的东西？看来这片地域的凶险，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
“是被一种……极其阴寒死寂的力量所伤。”林凡斟酌着词句。
听到“阴寒死寂”四个字，长老和他下首的几名头领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长老喃喃自语，随即看向林凡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像是同情，又像是……看到了某种可以利用的价值？
“既然同是受那‘鬼东西’所害，也算有缘。”长老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黑石部落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是见死不救之地。你们可以暂时留下养伤。”
林凡心中稍定，正要道谢。
长老却抬手阻止了他，话锋再次一转：“但是，部落不养闲人。等你的手脚能动弹了，他……”他指向韩斌，“等他的腿能沾地了，都需要为部落出力，换取食物和住处。”
“这是自然，多谢长老收留。”林凡点头应下。这很公平，也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石斧，”长老对那壮汉吩咐道，“带他们去西边那间空着的旧石屋安置。另外……去库房领两份‘黑膏’，给他们治伤。”
“黑膏？”石斧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应道，“是，长老。”
林凡注意到，当长老提到“黑膏”时，屋内其他几名头领也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显然这东西在部落里颇为珍贵。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长老，似乎对他们……过于“优待”了？
仅仅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别有目的？
在石斧的带领下，林凡和韩斌离开了长老的石屋，朝着部落西侧走去。
路上，韩斌忍不住小声问林凡：“院长，那个黑膏……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林凡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这黑石部落，以及那位深藏不露的长老，恐怕并不简单。
他们暂时找到了一个避风港，但这港湾之下，是否潜藏着新的暗流？
暂时安全了，但寻找同伴、恢复实力、重返清源山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