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瑶看着两个实木小马扎，陷入了沉思。
宋念国预判虎妞要胖，早几年都把板凳准备好了？
她试探着坐下去，“别说体验感还真不错，宋念国对你是真好，比你亲爸都好。”
虎妞傲娇的点头，“爸爸爱妈妈，爱哥哥，爱的人太少了，小叔叔只爱我。”
“切！你爸要知道你这么评价他，估计得哭晕在厕所里了！”
黄书瑶捏了捏女儿的小胖脸，“小白眼狼，给奶就是娘！”
“嘿嘿……”
虎妞难得的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看戏，看戏，祖祖又开始了！”
黄书瑶抬眼望去，就看见宋家老太太，又原地躺下，一脸凶相。
老太太这个又酝酿了个大的，苍老的声音响亮且带着节奏。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你就劈一个大雷来打死，宋援朝这个忤逆不孝的啊！”
“人才啊！
这还能接上，牛逼，眼泪也是说来就来！”
黄书瑶恨不得拍手叫好，这宋家老太太是有点本事的！
关键是宋家两老命也长啊！
几年前就天天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
宋援朝每年都是去守几晚上，终硬是没送掉，把他整的苦不堪言！
一点残留的祖孙情，都被宋家老太太这些年作没了。
宋援朝看到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脸黑得跟煤炭有一拼。
“爷奶，我自认没有惹没有啊！
连窝尿我都尽量不朝你们那个方向尿了。
你们一早上就上门，又是哭又是闹的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是见不得我松懈一下吗？
当爷奶能当到这个份上，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们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每说一个字，面色冷一分，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明是南方的酷暑，却带着北方冬天的一股寒冷。
宋家两老和宋二伯父子，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心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声音，宋援朝这次怕是要动真格了，他们再也占不到宋家大房的便宜了。
宋家老太太的哭声也随着他越来越冷的脸，戛然而止。
“你升官发财了，为什么宁愿带你娘一个寡妇，都不带爷爷奶奶这一对镇宅的老寿星？”
宋援朝差点没崩住，真是耗子爬秤钩，自称自重，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他们把自己抬这么高，也不怕摔死。
还老寿星，吓唬不听话的小孩专用武器，辟邪还差不多。
“你都说了我娘是寡妇，我爹那个短命鬼，一天福也没让他享着，就撒手走人了。
她现在只剩我了，我不带着她，让把留在林家岛，让你们搓碎了，揉扁了，敲骨吸髓的欺负吗？
你们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有逼数吗？”
“你不孝，你娘也不孝，要不把娘留下伺候我们，要不就带我们一起走。
二房伺候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几年了，轮都轮到你们大房了。”
宋老太太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厚，一点也没有因为宋援朝的话而感到羞愧。
继续她的倚老卖老，说话的语气也带着耍赖。
“估计不行！”
宋援朝被老太太不要脸的话，气笑了，只是这笑容中的讽刺，也没有掩饰，都快溢出来了。
“你没有生过我娘，也没有养过她，她可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给你们养老。
至于我就更没义务了，我还是那句话，等你儿女死绝了，就轮到我这个长孙了。
走遍天下我都有理，不服气你们可以上任何地方告我！”
宋老爷子看到哑口无言的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闪过嫌弃，他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咔咔”直响。
“大娃，你是长孙，也是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长大。
你爹死后，家也一直是你在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算是够对得起你了，非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宋援朝还没有说话，老实了一辈子的酸菜婶子突然炸毛。
“老不死的，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跟个苍蝇似的，闻着味就来了，只要我不死，休想爬到我儿子身上吸血！”
她边说边拖老两口，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似的。
“走，走，咱们一起去填海，老娘给你你们两个老家伙陪葬！”
老实人发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老两口被拖得扑爬筋斗的。
吓得瑟瑟发抖，拐杖也不知道甩哪里去了。
宋家二伯父子和宋援朝夫妻都吓傻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老两口被酸菜婶子拖着走。
围观的人是会看戏的，自觉的让开一条，免得耽误酸菜婶子发挥。
宋援朝看着大家动作整齐，有序的让出的一条路，才如梦初醒。
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了，他沙哑着声音嘶吼。
“娘！
住手！”
狼狈的老两口，眼里闪过得意，他们以为宋援朝服软了。
宋援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老两口，快步来到酸菜婶子面前。
“娘，不值当，爷奶一辈子玩够了格，上够了德，他们快九十岁的人，活得够够！
你却不一样，你还没享到福，还没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不值当。”
杀人诛心，他的话，成功让老两口的得意僵在脸上。
脸色瞬间苍白如一张纸，那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儿啊！
娘不能拖你后腿，娘的命就这样了，一命换两命值了。
娘从八岁到宋家当童养媳，让他们欺负几十年，直到你退伍，娘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当了几十年小宝媳妇，娘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能用一条贱命换两个老不死的命，也算是报仇了。
还能为你们扫平障碍，你和狗蛋和念国不一样，你们都是好孩子，有大出息的。
这个两个老不死只要活着一天，就有无尽的麻烦。
娘窝囊了一辈子，没有为你争取过什么，你就成全娘吧！”
酸菜婶子说得声泪俱下，眼里有着老实人认死里的执着，还有对宋援朝的不舍。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没有吓唬老两口，是真想死，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她说完拖着两老口，又继续往海边走。
哪怕力气不够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有放手，背影是那么的决绝。
这就是母爱，不管对错，不计后果，哪怕是以命为代价，都要替儿子扫平障碍。
母爱是那么的朴实，笨拙又感人，有些眼窝子浅的人，默默的抹泪……